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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有寢室三間,羅幃綉幕、象枕牙床無不畢具。命侍女先送香湯,令其沐浴。世子潛往窺之,見體白如雪,喜出望外。浴罷,易以錦衣綉裳,妝束一新,容顏無 異靜儀,而嬌柔更甚。是夕遂同衾枕,以為天賜良緣,如獲至寶。輕綃亦有厚賜。次日,元公主聞之,謂世子曰:「此孫家逃婢也,路柳牆花,何認為金枝玉葉?」世子大慍,思欲貴之以塞其口,乃邀高陽王至府,令玉儀出見,細訴情由,拜認兄妹。遂請于帝,封為琅琊公主,與正室不分尊卑,各居一院。崔季舒常為世子求麗人,未得。世子謂之曰:「卿一向為吾選色,不若吾自得佳麗也。」季舒請見,譽不絶口。其侄崔暹謂宮臣曰:「叔父謅佞大將軍若此,可斬也。」蓋暹素以剛正自居,世子借其威福彈劾大臣,頗降氣待之。及納玉儀,禮同正嫡,恐其入諫,數日內不復以歡顏相接。一日暹入見,墜一刺于前。問:「是何物?」對曰:「欲通刺于新娶公主。」世子大喜,把暹臂,入見玉儀,再拜而出。季舒聞之,曰:「暹常為我佞,今其為佞乃甚於我。」人以為笑。今且按下不表。
話說賀拔勝以歡有逐君之罪,不肯為之下。及歸長安,視泰行事不讓于歡,心鬱鬱不樂。又邙山之役追歡幾死,諸子在晉陽者皆被歡殺,悲憤成疾,于西魏大統十年五月卒,年四十三歲。帝甚傷悼,謚曰真獻公。泰語人曰:「諸將臨陣對敵,神色皆動,唯賀拔公臨陣如平常,真大勇也。今遽夭卒,失吾一良將矣。」為之惋惜者數日。時蠕蠕與東魏通好,數侵邊境,泰甚憂之。宇文深曰:「蠕蠕貪,可以利動。聞其王有三女,長入我朝為後,次已有配,第三女曰勝明公主,年十八,才貌無雙,最為國王所愛,尚未適人。今厚賂金帛,以明公長子求之,如得其允,則一心附我,勝於百萬師遠矣。」泰乃令侍中楊薦使蠕蠕國,送金帛無算。
蠕蠕貪其幣重,厚加款待。薦因盛稱宇文長子 之賢,求婚公主。國王大喜,欲允其請。適東魏亦有使至,國王拒不見。使者訪得其故,乃是西魏請婚,國王已有允意,故欲拒絶東使。使者歸報高王,王謂諸將曰:「蠕蠕反覆若此,何以永結其心?」陳元康曰:「泰以求婚悅之,不若亦以世子請婚其女,足奪其計。」王從之,乃遣行台郎中杜弼使蠕蠕,請以世子結秦晉之好,亦厚賂其左右。左右勸王許之,王意未決。入宮,秘問公主曰:「今兩國遣使求婚,女欲何適?」公主曰:「兒非天下英雄不嫁。宇文長子固不足道,即高王世子名不及其父,亦非兒匹。當世英雄唯高王一人而已。」國王會其意,乃謂弼曰:「吾女當嫁天下英雄,高世子不足以當之,若王自娶則可。」弼請覆命,然後來聘。國王遂令弼進見公主。宮中玉階寶殿、錦幔銀屏,一女子據床而坐,頭戴飛鳳金冠,身披紫霞綉服,面若滿月,眼若流星。兩旁宮女百餘,皆佩劍侍立。
弼再拜而出,乃辭歸,致蠕蠕之命于王。王不欲就,集群臣商議。群臣皆勸王結婚,謂可以得其兵力,圖黑獺不難。倘使與西連結,二寇交侵,恐力不暇拒。王曰:「婁內主乃吾貧賤結髮,今若另娶,置內主于何地?」婁昭曰:「內主素懷大計,若為國事而屈,當不以為嫌也。王如不安,何不召內主決之?」王乃請婁妃赴德陽堂,共議其事。妃曰:「妾雖深處宮中,亦知蠕蠕地大兵強,為中國患,與東則東勝,與西則西勝,其情之向背,實系國之安危。今欲以女嫁王,永結鄰好,誠國之幸也。奈何以妾故而欲拒之?且妾求一國之安,敢惜一己之屈耶?願王勿疑,妾請退處別室,讓正宮與居可也。」群臣皆頓首稱賀。王大悅,乃命杜弼為正使,慕容儼為副使,奉禮往聘。 蠕蠕受聘後,即擇日起程,遣其弟三王禿突佳,以兵三千護送公主至晉陽,囑曰:「不見外甥,汝勿歸也。」以珍珠十斛、良馬百匹、駱駝二千頭、車八百乘、舞女五十名為贈嫁之禮。公主臨行請于父曰:「兒此去回國無期,欲留一物為信。兒有神箭二枝,寶藏在宮,期以婚嫁之日留一以奉父母。乞借殿前老柏以留此箭。」國王許之。侍婢呈上二箭,公主左手把弓,右手執箭,弓弦響外,正中柏樹上。左右無不喝彩。公主跪告曰:「父王見箭如見兒面。」蠕蠕主曰:「兒去勿憂,吾自後一助高郎也。」公主再拜而別。東魏武定三年八月,高王親迎蠕蠕公主于下館城。番軍一到,遣使報之,三王謂公主曰:「前即下館城,乃南朝交界之地。高王自來親迎,儀仗將到,公主宜換南朝服飾與之相見。」公主曰:「我別父母未久,服不忍改。俟至晉陽,改換未遲也。」高王盛服以往,禿突佳接見,同入內帳與公主相見。
公主拜,高王答拜。禮畢同坐。公主斟酒為敬,高王亦送筵宴來,擺下同飲。公主自飲其國中酒。宴罷,王出。先是王臨行謂爾朱後曰:「我為國家大計,往娶蠕蠕女。聞此女頗勇略,婁妃不便相見,欲煩卿去一接,使知我宮中非無人才也。」後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