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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王素好文學,禮賢敬士,一心為國,政有不便者,必為太后言之。自承幸後,益見信于太后,言無不從。奸人皆深忌之。有侍中領軍元叉,太后妹夫,為人奸惡異常,恃寵驕橫。清河每裁之以法,叉由是有怨。中常侍齊騰恃有保護之功,累遷大職。請奏其弟為郡守,清河卻奏不納,騰亦怨之。二人相與謀曰:「清河有太后之寵,非誣其謀反不可去。然必如高肇之害彭城,得其私人首告帝方信。」時有朝官宋維,浮薄無行,在王府中為通直郎。元叉密結其心,以害王 之謀告之,許以事成共圖富貴。
宋維許之,乃首告司染都尉韓文殊父子為清河心腹,欲扶立王子為帝,日夜謀逆。封其狀以聞。元叉乘太后不在奏之。帝覽奏大驚,入見太后,為言清河王反。太后道:「清河恐無此事,其中必有隱情。須召集諸臣,細問真假。」於是帝與太后共臨前殿。朝中大臣皆知其冤,力為辯雪。又按驗並無實跡,乃詔清河歸府,官職如故。太后以宋維誣王,怒欲斬之。元叉曰:「若斬宋維,恐後真有反者,人不敢告矣。」太后乃免其死。元叉見清河無事,謂劉騰曰:「古人有言,斬草要除根,縛虎難寬縱。既與清河結此大仇,今日我不害他,日後他必害我,奈何?」劉騰曰:「我有一計,足以除之。」叉問:「何計?」騰曰:「有黃門內侍胡定,是帝禦食者,最為帝所親信,亦與我相好。苟以千金結之,使于帝前進言清河欲謀為帝,叫他禦食內下毒害帝,事成許以重報,帝必信矣。帝信則清河必死。」叉曰:「太后不從奈何?」騰曰:「先以微言離間其母子,勸帝獨出視朝,幽太后于北宮,斷其出入。那時朝權盡屬爾我,雖有百清河,除之不難。」叉大喜。遂以千金送於胡定,叫他依計行事。定許諾。一日,帝在南宮,定作慌急狀報于帝道:「人言清河反,小臣不信,今果反矣。」帝問:「何以知之?」定曰:「臣不敢說。」帝因問之,定曰:「今早清河有命,叫臣在禦食內暗下毒藥,以害帝命。事成許臣富貴,豈非反乎?臣雖說了,願帝毋泄。」帝大怒,欲啟太后治之。定曰:「不可。太后方以清河為忠,焉肯治其反罪。不若召元叉、劉騰議之。」帝召二人至,告以胡定之言。二人曰:「是帝大福,天令胡定泄其謀。
不然,陛下何以得免。前日清河反狀是實,只因太后曲意保全,釀成其 惡。陛下欲保聖躬無事,宜獨臨前殿斷決,無復委政太后。正清河之罪,明示國法,則諸王不敢生異心矣。」時帝年十一,以二人言為然,乃曰:「朕欲視朝久矣,卿等善為圖之。」二人得計。是夜,不復出宮,就宿中常侍省。一交五更,劉騰帶領心腹內侍鎖閉永巷,先斷太后臨朝之路。
叉入南宮,奉帝出禦顯陽殿。天黎明,諸臣齊集。清河王進朝,遇叉于含章殿後。叉厲聲喝住,不許王入。王曰:「元叉反耶?」叉曰:「叉不反,正欲縛反者耳。」命武士執王衣袂,擁入含章殿東省,以兵防之。上殿奏道:「元懌已經拿下,請降明旨治罪。」劉騰遂傳旨下來道:「清河王元懌欲謀弒逆,暗使主食胡定下毒。今懌已伏罪,姑念先帝親弟,不忍顯誅,從輕賜死。」諸王大臣相顯驚駭,見太后不出,帝獨臨朝,明知朝局有變,皆懼叉、騰之勢,不敢有言。是時太后方欲出朝,宮女報道:「閣門已閉,內外不通。聞說帝為清河謀反已升金殿,不用娘娘臨朝了。」太后聞之,大驚失色,暗想必是劉騰、元叉之計。然大權已失,只索付之無奈。騰、叉既殺清河,乃詐作太后詔,自稱有病,還政于帝。騰自執管鑰,鎖閉北宮。出入必稟其命,雖帝亦不得見太后之面。太后服膳俱廢,乃嘆曰:「古語雲,養虎反噬,吾之謂矣。」朝野聞清河之死,識與不識皆為流涕。夷人為之面者數百人。
蓋清河忠國愛民,人盡知其賢。唯翠華宮內見幸太后一節,為王遺憾耳。後人有詩惜之曰:牆茨何堪玉有瑕,親賢一旦委泥沙。早知今日身難免,何不當時死翠華。話說魏朝宗室中有中山王元英,曾立大功于國,生三子:元熙、元略、元纂,皆以忠孝為心。熙襲父爵為相州刺史,略與纂在京為官,與清河素相友愛。熙聞清河冤死,為之服孝舉哀,議欲起兵報仇。元叉聞此消息,也不告訴天子,便差左丞盧同提兵前往滅之。
其弟元略、元纂懼及于禍,皆棄官而逃。元纂逃往相州,與兄同死。元略先避難於司馬始賓家,後避難於慄法光家。有西河太守刁奴與略善,送之奔梁。
梁武納之,封為中山王。此是後話。且說元叉殺了元熙、元纂,獨元略未獲,下令十家為甲,到處搜捉。凡涉疑似者,皆遭誅戮。連累無辜,不可勝數。又納美人潘氏于宮,帝寵幸之,日夜為樂,政事一無所理。
又使中常侍賈粲代帝執筆,凡有詔命皆出其手,人莫辨其真偽。雖親如高陽、臣如崔光,皆不敢相抗。紀綱大壞,遂啟六鎮之亂。你道哪六鎮?一曰懷朔,二曰武川,三曰沃野,四曰高平,五曰尋遠,六曰桑乾,皆統轄數郡人民,悉受鎮將節制。
前尚書令李崇行北邊,其長史魏蘭根說崇曰:「昔緣邊初置諸鎮,地廣人稀,或征發中原強宗子弟,或國之肺腑寄以爪牙。中年以來,有司號為府戶,役同廝養,官婚班齒,致失清流。而本來族類各居榮顯,顧瞻彼此,理當憤怨。宜改鎮立州,分置郡縣。凡是府戶,悉免為民,入仕次敘,一准其舊。文武兼用,恩威並施。此計若行,國家庶無北顧之慮。」崇為奏聞,事寢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