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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言長隨劉升,自從在楊宅門首見了郭公,遵命入溪山縣,見了知縣張惠,釋放了楊士魁。又到桂林府見了撫院周鴻,言:「郭制軍進了溪山城,大約三日之內要坐察院。」周鴻聞報,急傳諭布、按二司皆赴溪山城來。
且言知縣張惠同左、右兩學並典史給楊貴家送了親去,見衙役跪稟:「眾家大人不久進了溪山城。」張知縣聞報,忙同典史、左右兩學前來迎接,參見已畢。撫院周鴻遂問知縣張惠:「貴縣,你知曉總督大人在於何處否?」張惠回答:「論來卑職聞總督大人之長隨劉升至卑衙,吩咐一件事,卑職適纔辦完回來,聽劉長隨所言,總督大人進了溪山城,卑職不知下落。」
撫台同布、按二司直唬得面如土色,心中驚惶。皆因平日風聞宋雷所作惡跡,若被郭制台私訪明確,與他等干係匪輕,故而害怕。大小文武官只可俱進了公館,議論此事,這且不表。
且言宋雷的探事家人打聽了知縣張惠向撫院周鴻所言之事,忙忙跑回宋府報與宋雷得知。宋雷聞報,便向石林口呼:「陳松,你聽見否?這享先生明是郭秀無疑了,你可聽見家人報道,桂林府同城官員,俱來迎接郭秀,迎接不着。又言郭秀使人向張知縣說,令他放了楊士魁,知縣同左右兩學及典史將他親送回家。前日我差人去拿張知縣,他又將我止住,這個鬼皆是他做的。怪不得差人未去,他說算着,定然是他訪出來的。」石林聞言,口呼:「主公,他若是郭秀,必帶著那顆總督印。」宋雷說:「也許未帶來。不管他有印無印,先把他弔在馬棚,打他一千鞭,明日再發落。」遂吩咐眾家將把郭公捆弔馬棚。此時石林不能護庇,眾惡奴近前把郭公拉下,按倒在地捆訖,推的推,拉的拉,來至馬棚。惡奴用一根繩向樑上扔過去,拴在郭公手上,這邊往上托,那邊往上拉,把郭公吊起。郭公無奈,咬緊牙關,一橫心將二目一閉,一語不發,豁出性命。只聽宋雷一聲吩咐,眾家將給我打,眾惡奴哪敢怠慢,手執皮鞭,輪流惡狠狠一連就是數十鞭。
石林見此情形,不由心中怒火上沖,方要拔劍殺宋雷,又一轉思,暗叫自己名字。石林哪!你是匹夫之勇,你若一動手,大人的性命難保,連你也死無葬身之地。這裡宋雷有二十四名家將護庇,在旁邊地穴內還藏着十萬亡命徒之兵,就是你狠似狼,也難敵眾犬,好漢打不過人多,你自己喪命如蒿草,大人的性命有虧,且朝中兩個奸臣不能除滅,我之冤仇不能得報,聖上江山必然喪于二奸臣之手,將我的一片忠心就付之東流了。
石林正在為難之際,忽見使女從後宅來說:「太太請老爺後宅用飯。」原來宋雷之妻田氏系兵部田貴之妹。田氏極好吃醋,這宋雷因田貴是兵部尚書,未免懼他幾分,天一晚,就差使女出來請他,不好說請他睡覺,所以說是請他用飯。這石林一聞使女來請宋雷回後宅,心中暗喜,老賊回後宅方好。遂走近宋雷面前,口呼:「主公,且回後宅。縱然他是郭秀,料也跑不了。」宋雷遂吩咐:「張從、張順,你二人在此看守,明日發落他。」言罷,隨着使女往後宅去了。
石林回至自己屋中,把平日宋雷所賞的酒抱了兩瓶,走進馬棚,口呼:「張夥計,咱主人賞我兩瓶酒,我同你弟兄喝酒坐夜,看守郭秀,也誤不了大事。」一行說著,一邊滿斟三杯酒,說:「請酒。」自己先飲了一杯。方遞與張從一杯,張從接杯叫道:「二弟,陳爺相敬,咱弟兄就領這情,又不是毒藥,喝罷。」石林聞言,心中一動,想起昔日隨白老爺征西,得了一包蒙汗藥,人若吃了,就昏迷不醒。石林從囊中取將出來,放在面前。張順問道:「陳爺那是何物?」石林說:「這是我飲酒時的五香酒藥。」遂攝些藥面放在自己酒杯內,說:「你弟兄也嘗嘗。」遂把藥面也攝些放在二人杯中,又把藥麵包訖,收入囊中,說:「請酒罷。」隨後又故意把自己酒杯碰倒說:“咳!
我好慌!可惜一杯好酒碰灑了。”遂暗把酒杯擦淨,又另斟一杯酒。張從說:「何不再放些酒藥?」石林說:「剛包好又得費事,且是我常吃之物,勿庸費事。」張從、張順並不犯疑,三人一齊舉杯,一氣飲乾。每人又飲了兩三杯,張家弟兄二人被蒙汗藥蒙倒。
石林忙走近郭公,把郭公放將下來。郭公問:「印信可曾尋來否?」石林說:「印在梁小姐手內,她要當面交還。」郭公說:「既然如此,候着救出梁小姐,她必獻印。咱怎能逃出這是非窩了?」石林說:「前門有多人把守,不能走。只可從東花園逃走,這東花園在老賊後宅東,必從梁小姐樓下經過。」
郭公說:「若從他後宅走,倘被他知覺,那時怎了?」石林說:「非從那逃走,別無出路。」郭公說:「既然如此,只有聽天由命,從那走罷。」石林在前,郭公在後,徑奔東花園而來。過了兩層角門,石林低聲口呼:「大人,暫且停步,我想起一件事來。」郭公低聲問:「什麼事?」石林低聲說:「前面就是東花園,那個樓就是梁小姐之樓,從樓後就進花園,大人在此候我,我去把那十萬匪兵安住,縱然上面百十家將知覺,非是我的敵手。」郭公說:「既然如此,速去快來。」石林向地穴奔去,郭公隱在牆根下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