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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登城俯問,路中大夫朗聲道:「漢已發兵百萬,使太尉亞夫,擊破吳楚,即日引兵來援。欒將軍與平陽侯先驅將至,請大王堅守數日,自可無患,切勿與敵兵通和!」齊王才答聲稱是,那路中大夫的頭顱,已被敵兵斫去,不由的觸目生悲,咬牙切齒,把一腔情急求和的懼意,變做拚生殺敵的熱腸。捨身諫主,路中大夫不愧忠臣!當下督率將士。嬰城固守。
未幾即由漢將欒布,驅兵殺到,與膠西膠東菑川三國人馬,交戰一場,不分勝負。又未幾由平陽侯曹襄,率兵繼至,與欒布兩路夾攻,擊敗三國將士。齊王將閭,也乘勢開城,麾兵殺出,三路併進,把三國人馬掃得精光。濟南軍也不敢相救,逃回本國去了。
如此不耐久戰,造甚麼反!膠西王卬,奔還高密,即膠西都城。免冠徒跣,席稿飲水,入向王太后謝罪。王太后本教他勿反,至此見子敗歸,惹得憂憤交並,無詞可說。獨王太子德,從旁獻議,還想招集敗卒,襲擊漢軍。
卬搖首道:「將怯卒傷,怎可再用?」道言未絶,外面已遞入一書,乃是弓高侯韓頺當差人送來。卬又吃了一驚,展開一閲,見書中寫着道:
奉詔誅不義,降者赦除其罪,仍復故土,不降者滅之。
王今何處?當待命從事!
卬既閲罷,問明來使,始知韓頺當領兵到來,離城不過十里。此時無法拒絶,只好偕同來使,往見頺當。甫至營前,即肉袒匍匐,叩頭請罪。既已做錯,一死便了,何必這般乞憐!頺當聞報,手執金鼓,出營語卬道:「王興師多日,想亦勞苦,但不知王為何事發兵?」卬膝行前進道:「近因鼌錯用事,變更高皇帝命令,侵削諸侯,卬等以為不義,恐他敗亂天下,所以聯合七國,發兵誅錯。
今聞錯已受誅,卬等謹罷兵回國,自願請罪!」頺當正色道:「王若單為鼌錯一人,何勿上表奏聞,況未曾奉詔,擅擊齊國,齊本守義奉法,又與鼌錯毫不相關,試問王何故進攻?如此看來,王豈徒為鼌錯麼?」說著,即從袖中取出詔書,朗讀一周。詔書大意,無非說是造反諸王,應該伏法等語。聽得劉卬毛骨皆寒,無言可辯。及頺當讀完詔書,且與語道:「請王自行裁決,無待多言!」卬乃流涕道:「如卬等死有餘辜,也不望再生了。」隨即拔劍自刎。卬母與卬子,聞卬畢命,也即自盡。膠東王雄渠,菑川王賢,濟南王闢光,得悉膠西王死狀,已是心驚,又聞漢兵四逼,料難抵敵,不如與卬同盡,免得受刀。因此預求一死,或服藥,或投繯,並皆自殺。
七國中已平了六國,只有趙王遂,守住邯鄲。由漢將酈寄,率兵圍攻,好幾月不能取勝。乃就近致書欒布,請他援應。欒布早擬班師,因查得齊王將閭,曾與膠西諸國通謀,不能無罪,所以表請加討,留齊待命。
齊王將閭,聞風先懼,竟至飲鴆喪生,布乃停兵不攻。會接酈寄來書,乃移兵赴趙。趙王遂求救匈奴,匈奴已探知吳楚敗耗,不肯發兵,趙勢益危。酈欒兩軍,合力攻邯鄲城,尚不能下。
嗣經欒布想出一法,決水灌入,守兵大驚,城腳又壞,終被漢軍乘隙突進,得破邯鄲。趙王遂無路可奔,也拚着性命,一死了事,於是七國皆平。
濟北王志,前與膠西王約同起事,雖由郎中令設法阻撓,總算中止。見五三回。但聞齊王難免一死,自己怎能逃咎,因與妻子訣別,決計自裁。妻子牽衣哭泣,一再勸阻,志卻與語道:「我死,汝等或尚可保全。」隨即取過毒藥,將要飲下。有一僚屬公孫玃,從旁趨入道:「臣願為大王往說梁王,求他通意天子,如或無成,死亦未遲。」志乃依言,遣玃往梁。梁王武傳令入見,玃行過了禮,便向前進言道:「濟北地居西塞,東接強齊,南牽吳越,北逼燕趙。
勢不能自守,力不足禦侮。前因吳與膠西雙方威脅,虛言承諾,實非本心。若使濟北明示絶吳,吳必先下齊國,次及濟北,連合燕趙,據有山東各國,西向叩關,成敗尚未可知。今吳王連合諸侯,貿然西行,彼以為東顧無憂,那知濟北抗節不從,致失後援,終落得勢孤援絶,兵敗身亡。
大王試想區區濟北,若非如此用謀,是以犬羊敵虎狼,早被吞噬,怎能為國效忠,自盡職務?乃功義如此,尚聞為朝廷所疑,臣恐藩臣寒心,非社稷利!現在只有大王能持正義,力能斡旋,誠肯為濟北王出言剖白,上全危國,下保窮民,便是德淪骨髓,加惠無窮了!願大王留意為幸!」不外恭維。梁王武聞言大悅,即代為馳表上聞,果得景帝復詔,赦罪不問。但將濟北王徙封菑川。公孫玃既得如願,自然回國覆命,濟北王志才得幸全。
各路將帥,陸續回朝,景帝論功行賞,封竇嬰為魏其侯,欒布為鄃侯。惟周亞夫曹襄等早沐侯封,不便再加,仍照舊職,不過賞賜若干金帛,算做報功。其餘隨征將士,亦皆封賞有差。自齊王將閭服毒身亡,景帝說他被人脅迫,罪不至死,特從撫卹條例,賜謚將閭為孝王,使齊太子壽,仍得嗣封。
一面擬封吳楚後人,奉承先祀。竇太后得知此信,召語景帝道:「吳王首謀造反,罪在不赦,奈何尚得封蔭子孫?」景帝乃罷。惟封平陸侯宗正劉禮為楚王,禮為楚元王交次子,命禮襲封,是不忘元王的意思。又分吳地為魯江都二國,徙淮陽王余為魯王,汝南王非為江都王。
二王為景帝子,見五十三回。立皇子端為膠西王,徹為膠東王,勝為中山王。遷衡山王勃為濟北王,廬江王賜為衡山王。濟南國除,不復置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