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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平與周勃,同朝為官,意見卻不甚融洽。從前高祖在滎陽時,勃嘗劾平受金,雖已相隔有年,總覺余嫌未泯,所以平時共事,貌合神離。自從陸賈為平畫策,叫他與勃結歡,平遂特設盛筵,邀勃過飲。待勃到來,款待甚殷,當即請勃入席,對坐舉觴,堂上勸斟,堂下作樂,端的是怡情悅性,適口充腸,好多時方纔畢飲。
平又取出五百金,為勃上壽,勃未肯遽受,由平遣人送至勃家,勃稱謝而去。
過了三五日,勃亦開筵相酬,照式宴平。平自然前往,盡醉乃歸。嗣是兩人常相往來,不免談及國事。勃亦隱恨諸呂,自然與平情投意合,預為安排。
平又深服陸賈才辯,特贈他奴婢百人,車馬五十乘,錢五百萬緡,使他交遊公卿間,陰相結納,將來可倚作臂助,驅滅呂氏。賈便到處結交,勸他背呂助劉。朝臣多被他說動,不願從呂,呂氏勢遂日孤。不過呂產呂祿等,尚未知曉,仍然恃權怙勢,不少變更。
會當三月上巳,呂太后依着俗例,親臨渭水,祓除不祥。事畢即歸,行過軹道,見有一物突至,狀如蒼狗,咬定衣腋,痛徹心腑,免不得失聲大呼。衛士慌忙搶護,卻不知為何因,但聽太后嗚咽道:「汝等可見一蒼狗否?」衛士俱稱不見,太后左右四顧,亦覺杳然。因即忍痛回宮,解衣細視,腋下已經青腫,越加驚疑。
當即召入太史,令卜吉凶,太史卜得爻象,乃是趙王如意為祟,便據實報明。太后疑信參半,姑命醫官調治。那知敷藥無效,服藥更無效,不得已派遣內侍,至趙王如意墓前,代為禱免,亦竟無效。時衰受鬼迷。
日間痛苦,還好勉強忍耐,夜間痛苦益甚,几乎不能支持。幸虧她體質素強,一時不致遽死,直至夏盡秋來,方將全身氣血,折磨淨盡。吃了三五個月苦痛,還是不足蔽辜?鎮日裡纏綿床褥,自知不能再起,乃命呂祿為上將,管領北軍,呂產管領南軍。且召二人入囑道:「汝等封王,大臣多半不平,我若一死,難免變動。
汝二人須據兵衛宮,切勿輕出,就使我出葬時,亦不必親送,才能免為人制呢!」產與祿唯唯受教。
又越數日,呂太后竟病死未央宮,遺詔令呂產為相國,審食其為太傅,立呂祿女為皇后。產在內護喪,祿在外巡行,防備得非常嚴密,到了太后靈柩,出葬長陵,兩人遵着遺囑,不去送葬,但帶著南北兩軍,保衛宮廷,一步兒不敢放鬆。陳平周勃等,雖有心除滅諸呂,可奈無隙得乘,只好耐心守着。獨有朱虛侯劉章,盤問妻室,才知產祿謹守遺言,蟠踞宮禁。
暗想如此過去,必將作亂,朝內大臣,統是無力除奸,只好從外面發難,方好對付產祿。乃密令親吏赴齊,報告乃兄劉襄,叫他發兵西向,自在都中作為內應,若能誅滅呂氏,可奉乃兄為帝云云。
襄得報後,即與母舅駟鈞,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部署人馬,指日出發。事為齊相召平所聞,即派兵入守王宮,託名保衛,實是管束。齊王襄被他牽制,不便行動,急與魏勃等密商良策。勃素有智謀,至此為襄畫策,往見召平,佯若與襄不協,低聲語平道:「王未得朝廷虎符,擅欲發兵,跡同造反,今相君派兵圍王,原是要着,勃願為相君效力,指揮兵士,禁王擅動,未知相君肯賜錄用否?」召平聞言大喜,就將兵符交勃,任勃為將,自在相府中安居,毫不加防。
忽有人來報禍事,乃是魏勃從王府撤圍,移向相府,立刻就到,嚇得召平手足無措,急令門吏掩住雙扉,前後守護。甫經須臾,那門外的人聲馬聲,已聚成一片,東衝西突,南號北呼,一座相府門第,已被勃眾四面圍住,勢將搗入。平不禁長嘆道:「道家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自己不能斷判,授權他人,致遭反噬,悔無及了!」遂拔劍自殺。此召平似與東陵侯同名異人。
待至勃毀垣進來,平已早死,乃不復動手,返報齊王。齊王襄便令勃為將軍,準備出兵,並任駟鈞為丞相,祝午為內史,安排檄文,號召四方。
此時距齊最近,為瑯琊濟川及魯三國。濟川王是後宮子劉太,魯王是魯元公主子張偃,兩人為呂氏私黨,不便聯絡。惟瑯琊王劉澤,輩分最長,又與呂氏不甚相親,並見前文。論起理來,當可為齊王后援。
齊王使祝午往見劉澤,約同起事,午尚恐澤有異言,因與齊王附耳數語,然後起行。及抵瑯琊,與澤相見,當即進言道:「近聞諸呂作亂,朝廷危急,齊王襄即欲起兵西向,討除亂賊,但恐年少望輕,未習兵事,為此遣臣前來,恭迎大王!大王素經戰陣,又系人望,齊王情願舉國以聽,幸乞大王速蒞臨淄,主持軍務!即日連合兩國兵馬,西入關中,討平內亂,他時龍飛九五,舍大王將誰屬呢?」言甘者心必苦。劉澤本不服呂氏,且聽得祝午言詞,大有利益,當即與午起行。到了臨淄,齊王襄陽表歡迎,陰加監製,再遣午至瑯琊,矯傳澤命,盡發瑯琊兵馬,西攻濟南。
濟南向為齊地,由呂太后割畀呂王,所以齊王發難,首先往攻。一面陳諸呂罪狀,報告各國,略云:
高帝平定天下,王諸子弟,悼惠王薨,惠帝使留侯張良,立臣為齊王。惠帝崩,高後用事,聽諸呂,擅廢帝更立,又殺三趙王,滅梁趙燕以王諸呂,分齊國為四,即瑯琊濟川魯三國,與齊合計為四。忠臣進諫,上惑亂不聽。今高後崩,皇帝春秋富,未能治天下,固待大臣諸侯。
今諸呂又擅自尊官,聚兵嚴威,劫列侯忠臣,矯制以令天下,宗廟以危。
寡人率兵入誅不當為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