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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專心哭子,每一舉哀,聲淚俱下,較諸前此情形,迥不相同。過了二十餘日,便將惠帝靈輀,出葬長安城東北隅,與高祖陵墓相距五里,一作十里。號為安陵。群臣恭上廟號,叫作孝惠皇帝。
惠帝后張氏,究竟年輕,未得生男育女,呂太后卻想出一法,暗取後宮中所生嬰兒,納入張後房中,佯稱是張後所生,立為太子。又恐太子的生母,將來總要漏泄機關,索性把她殺死,斷絶後患。計策固狡,奈天道不容何?惠帝既葬,便將偽太子立為皇帝,號做少帝。少帝年幼,呂太后即臨朝稱制,史官因少帝來歷未明,略去不書,惟漢統究未中絶,權將呂後紀年,一是呂後為漢太后,道在從夫,二是呂後稱制,為漢代以前所未聞,大書特書,寓有垂戒後人的意思。
存漢誅呂,書法可謂謹嚴了。小子有詩嘆道:
漫言男女貴平權,婦德無終自昔傳;
不信但看漢呂後,雌威妄煽欲滔天。
呂太后臨朝以後,更欲封諸呂為王,就中惱了一位骨鯁忠臣,要與呂太后力爭。欲知此人為誰,待至下回說明。 朱建生平,無甚表見,第營救審食其一事,為《史》《漢》所推美,特為之作傳,以旌其賢。夫食其何人?淫亂之小人耳,國人皆曰可殺,而建以百金私惠,力為解免,私誼雖酬,如公道何!且如「史」「漢」所言,謂其行不苟合,義不取容,夫果有如此之行義,胡甘為百金所汙?母死無財,盡可守孔聖之遺訓,斂首足形,還葬無槨,亦不失為孝子。
建不出此,見小失大,寧足為賢?史遷乃以之稱美,不過因自罹腐刑,無人救視,特借朱建以諷刺交遊耳。班氏踵錄遷文,相沿不改,吾謂遷失之私,而班亦失之陋也。彼如陳平之輕信張闢疆,請封諸呂,更不足道。呂氏私食其,寵諸呂,取他人子以亂漢統,皆漢相有以縱成之,本回標目,不稱呂太后,獨書呂娥衄,嫉惡之意深矣。
然豈僅嫉視呂後已哉!
第4十四回 易幼主諸呂加封 得悍婦兩王枉死卻說呂太后欲封諸呂為王,示意廷臣,當時有一位大臣,首先反對道:「高皇帝嘗召集眾臣,宰殺白馬,歃血為盟,謂非劉氏為王,當天下共擊,不使蔓延。今口血未乾,奈何背約!」呂太后瞋目視着,乃是右丞相王陵,一時欲想駁詰,卻是說不出理由,急得頭筋飽綻,面頰青紅。左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見太后神色改變,便齊聲迎合道:「高帝平定天下,曾封子弟為王,今太后稱制,分封呂氏子弟,有何不可?」呂太后聽了此言,方纔易怒為喜,開了笑顏。王陵憤氣填胸,只恨口眾我寡,不便再言。
待至輟朝以後,與平勃一同退出,即向二人發語道:「從前與高皇帝喋血為盟,兩君亦嘗在列,今高帝升遐,不過數年,太后究是女主,乃欲封諸呂為王,君等遽欲阿順背約,將來有何面目,至地下去見高帝呢?」千人諾諾,不如一士諤諤。平勃微笑道:「今日面折廷爭,仆等原不如君,他日安社稷,定劉氏後裔,恐君亦不及仆等了。」究屬勉強解嘲,不得以後來安劉信為知幾之言。陵未肯遽信,悻悻自去。
約閲旬日,就由太后頒出制敕,授陵為少帝太傅。陵知太后奪他相權,不如先幾遠引,尚可潔身,乃上書稱病,謝職引歸。後來安逝家中,無庸再表。了過王陵。
惟陵既謝免,陳平得進任右丞相,至左丞相一缺,就用那幸臣審食其。食其本無相材,仍在宮中廝混,名為監督宮僚,實是趨承帷闥,不過太后寵眷特隆,所有廷臣奏事,往往歸他取決,所以食其勢焰,更倍曩時。呂太后更查得御史大夫趙堯,嘗為趙王如意定策,薦任周昌相趙,見前文。至此大權在手,遂誣他溺職,坐罪褫官,另召上黨郡守任敖入朝,命為御史大夫。
敖前為沛縣獄掾,力護呂後,見前文。因此破格超遷,以德報德。一面追尊生父呂公為宣王,長兄周呂侯澤為悼武王,作為呂氏稱王的先聲。又恐人心未服,先從他處入手,特封先朝舊臣郎中令馮無擇等為列侯,再取他人子五人,強名為惠帝諸子,一名彊,封淮陽王,一名不疑,封恆山王,一名山,封襄城侯,一名朝,封軹侯,一名武,封壺關侯。
適魯元公主病死,即封公主子張偃為魯王,諡公主為魯元太后。父降為侯,子得封王,真是子以母貴。於是欲王諸呂,密使大謁者張釋,諷示左丞相陳平等人,請立諸呂為王。陳平等為勢所迫,不得已阿旨上書,請割齊國的濟南郡為呂國,做了呂台的王封。
呂太后有詞可借,即封呂台為呂王。偏呂台不能久享,受封未幾,一病身亡。早死數年,免得飲刀,卻是大幸。呂太后很是悲悼,命檯子嘉襲封。
此外封呂種釋之子。為沛侯,呂平為扶柳侯,呂平系呂後姊子,依母姓呂。呂祿為胡陵侯,呂他為俞侯,呂更始為贅其侯,呂忿為呂城侯,甚至呂太后女弟呂媭,亦受封為臨光侯。何不封為女王?
呂氏子侄,俱沐光榮,威顯無比。呂太后尚恐劉呂不睦,互相魚肉,復想出一條親上加親的計策,使他聯結婚姻,方可永久為歡,不致齟齬。是時齊王劉肥已死,予諡悼惠,命他長子襄嗣封。還有次子章,三子興居,均召入京師,使為宿衛。
當即將呂祿女配與劉章,封章為朱虛侯。興居也得為東牟侯。又因趙王友與梁王恢,年並長成,也代作撮合山,把呂家女子,嫁與二王為妻。二王不敢違命,只好娶了過去。
太后以為劉呂兩姓,從此好相安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