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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聞報,忙率將士出發,星夜前進,直抵邯鄲。周昌出城迎入,由高祖升堂坐定,向昌問道:「陳豨兵有無來過?」昌答言未來,高祖欣然道:「豨不知南據邯鄲,但恃漳水為阻,不敢遽出,我本知他無能為,今果驗了。」昌復奏道:「常山郡共二十五城,今已有二十城失去,應把該郡守尉,拿來治罪。」高祖道:「守尉亦皆造反否?」昌答稱尚未。
高祖道:「既尚未反,如何將他治罪?他不過因兵力未足,致失去二十城。若不問情由,概加罪責,是迫使造反了。」隨即頒出赦文,悉置不問,就是趙代吏民,一時被迫,亦準他自拔來歸,不咎既往。這也是應有之事。
覆命周昌選擇趙地壯士,充做前驅將弁。昌挑得四人,帶同入見,高祖忽漫罵道:「豎子怎配為將哩!」四人皆惶恐伏地,高祖卻又令他起來,各封千戶,使為前鋒軍將。全是權術馭人。左右不解高祖命意,待四人辭退,便進諫道:「從前一班開國功臣,經過許多險難,尚未盡得封賞,今此四人並無功績,為何就沐恩加封?」高祖道:「這非汝等所能知,今日陳豨造反,趙代各地,多半被豨奪去,我已傳檄四方,徵集兵馬,乃至今還沒有到來。
現在單靠着邯鄲兵士,我豈可惜此四千戶,反使趙地子弟,無從慰望呢!」左右乃皆拜服。高祖又探得陳豨部屬,多系商人,即顧語左右道:「豨屬不難招致,我已想得良法了。」於是取得多金,令幹吏攜金四出,收買豨將,一面懸賞千金,購拿王黃曼邱臣二人。二人一時未獲,豨將卻陸續來降。
高祖便在邯鄲城內,過了殘年。至十一年元月,諸路兵馬,奉檄援趙,會討陳豨。豨正遣部將張春,渡河攻聊城,王黃屯曲逆,侯敞帶領遊兵,往來接應,自與曼邱臣駐紮襄國。還有韓王信,亦進居參合,趙利入守東垣,總道是內外有備,可以久持。
那高祖亦分兵數道,前去攻擊,聊城一路,付與將軍郭蒙,及丞相曹參;曲逆一路,付與灌嬰;襄國一路,付與樊噲;參合一路,付與柴武;自率酈商夏侯嬰等,往攻東垣。另派絳侯周勃,從太原進襲代郡。代郡因陳豨他出,空虛無備,被周勃一鼓入城,立即蕩平。復乘勝進攻馬邑,馬邑固守不下,由勃猛撲數次,擊斃守兵多人,方纔還軍。
已而郭蒙會合齊兵,亦擊敗張春,樊噲又略定清河常山等縣,擊破陳豨及曼邱臣,灌嬰且陣斬張敞,擊走王黃,數路兵均皆得勝。惟高祖自擊東垣,卻圍攻了兩三旬,迭次招降,反被守城兵士,羅羅蘇蘇,叫罵不休。頓時惱動高祖,親冒矢石,督兵猛攻,城中尚拚死守住,直至糧盡勢窮,方纔出降。高祖馳入城中,命將前時叫罵的士卒,悉數處斬,惟不罵的始得免死。
趙利已經竄去,追尋無着,也即罷休。
是時四路勝兵,依次會集,已將代地平定,王黃,曼邱臣,被部下活捉來獻,先後受誅。陳豨一敗塗地,逃往匈奴去了。獨漢將柴武,出兵參合,未得捷報。高祖不免擔憂,正想派兵策應,可巧露布馳來。
乃是參合已破,連韓王信都授首了。事有先後,故敘筆獨遲。原來柴武進攻參合,先遣人致書韓王信,勸他悔過歸漢,信報武書,略言仆亦思歸,好似痿人不忘起,盲人不忘視,但勢已至此,歸徒受誅,只好捨生一決罷。柴武見信不肯從,乃引兵進擊,與韓王信交戰數次,多得勝仗。
信敗入城中,堅守不出。武佯為退兵,暗地伏着,俟韓王信出來追趕,突然躍出,把信劈落馬下,信眾皆降,武方露佈告捷。
高祖當然喜慰,乃留周勃防禦陳豨,自引諸軍西歸。途次想到趙代二地,不便強合,還是照舊分封,才有專責。乃至洛陽下詔,仍分代趙為二國,且從子弟中擇立代王。諸侯王及將相等三十八人,統說皇中子恆,賢智溫良,可以王代,高祖遂封恆為代王,使都晉陽。
這代王恆就是薄姬所生,薄姬見幸高祖,一索得男。見前文。後來高祖專寵戚姬,幾把薄姬置諸不睬,薄姬卻毫無怨言,但將恆撫養成人,幸得受封代地。恆辭行就國,索性將母妃也一同接去。
高祖原看薄姬如路人,隨他母子偕行,薄姬反得跳出禍門,安享富貴去了。小子有詩詠道:
其道生離不足歡,北行母子尚團圞;
試看人彘貽奇禍,得寵何如失寵安!
高祖既將代王恆母子,遣發出去,忽接着呂後密報,說是誅死韓信,並夷三族。惹得高祖又喜又驚。畢竟韓信何故誅夷,且至下回再詳。
周昌固爭廢立,力持正道,不可謂非漢之良臣。
或謂太子不廢,呂後乃得擅權,幾至以呂代劉,是昌之一爭,反足貽禍,此說實似是而非。呂氏之得擅權于日後,實自高祖之聽殺韓彭,乃至釀成隱患,于太子之廢立與否,尚無與也。惟高祖既欲保全趙王,不若使與戚姬同行。戚姬既去,則免為呂後之眼中釘,而怨亦漸銷。
試觀代王母子之偕出,並無他虞,可以知矣。乃不忍遠離寵妾,獨使周昌相趙,昌雖強項,其如呂後何哉!若夫陳豨之謀反,啟于韓信,而卒致無成,例以「春秋」大義,則豨實有不忠之罪,正不得徒咎淮陰也,豨若效忠,豈淮陰一言所能轉移乎?綱目不書信反,而獨書豨反,有以夫!
第3十八回 悍呂後毒計戮功臣 智陸生善言招蠻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