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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武庫太倉,分造殿旁,也是崇閎輪奐,氣象巍峨。高祖巡視未周,便勃然動怒道:「天下洶洶,勞苦已甚,成敗尚未可知,汝修治宮室,怎得這般奢侈哩!」何不慌不忙,正容答說道:「臣正因天下未定,不得不增高宮室,借壯觀瞻。試想天子以四海為家,若使規模狹隘,如何示威!且恐後世子孫,仍要改造,反多費一番工役,還不如一勞永逸,較為得宜!」說到宜字,見高祖改怒為喜,和顏與語道:「汝說亦是,我又不免錯怪了。」看官聽說!前時修築的長樂宮,不過踵事增華,沒甚煩費,若未央宮乃是新造,由蕭何煞費經營,兩載始成,雖不及秦代的阿房宮,卻也十得二三,不過占地較少,待役較寬,自然不致聚怨,激成民變。
蕭何與高祖結識多年,豈不知高祖性情,也是好誇,所以開拓宏規,務從藻飾,高祖責他過奢,實是佯嗔佯怒,欲令蕭何代為解釋,才免貽譏。一主一臣,心心相印,瞞不過明人炬眼,惟庸耳俗目,還道是高祖儉約哩!勘透一層。讀史得問。高祖又命未央宮四圍,添築城垣,作為京邑,號稱長安。
當即帶同文武官吏,至櫟陽搬取家眷,徙入未央宮,從此皇居已定,不再遷移了。
但高祖生性好動,不樂安居,過了月餘,又往洛陽。一住半年,又要改歲。至八年元月,聞得韓王信黨羽,出沒邊疆,遂復引兵出擊。到了東垣,寇已退去,乃南歸過趙,至柏人縣中寄宿。
地方官早設行幄,供張頗盛,高祖已經趨入,忽覺得心下不安,急問左右道:「此縣何名?」左右答是柏人縣,高祖愕然道:「柏與迫聲音相近,莫非要被迫不成?我不便在此留宿,快快走罷?」命不該死,故有此舉。左右聞言,仍出整法駕,待着高祖上車,一擁而去。看官試閲下文,才知高祖得免毒手,幸虧有此一走呢。作者故弄狡獪,不肯遽說。
高祖還至洛陽,又復住下。光陰易過,轉瞬年殘,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趙王張敖,楚王劉交,陸續至洛,朝賀正朔。高祖欲還都省親,乃命四王扈蹕同行。及抵長安,已屆歲暮。
未幾便是九年元旦,高祖在未央宮中,奉太上皇登禦前殿,自率王侯將相等人,一同謁賀。拜跪禮畢,大開筵宴,高祖陪着太上皇正座飲酒,兩旁分宴群臣,按班坐下。殽核既陳,籩豆維楚,高祖即捧觴起座,為太上皇祝壽。太上皇笑容可掬,接飲一觴,王侯將相,依次起立,各向太上皇恭奉壽酒。
太上皇隨便取飲,約莫喝了好幾杯,酒酣興至,越覺開顏,高祖便戲說道:「從前大人常說臣兒無賴,不能治產,還是仲兄儘力田園,善謀生計。今臣兒所立產業,與仲兄比較起來,究竟是誰多誰少呢?」大庭廣眾之間,亦不應追駁父言,史家乃傳為美談,真是怪極。太上皇無詞可答,只好微微笑着。群臣連忙歡呼萬歲,閙了一陣,才把戲言擱過一邊,各各開懷暢飲,直至夕陽西下,太上皇返入內廷,大眾始謝宴散歸。
才過了一兩日,連接北方警報,乃是匈奴犯邊,往來不測,几乎防不勝防。高祖又添了一種憂勞,因召入關內侯劉敬,與議邊防事宜。劉敬道:「天下初定,士卒久勞,若再興師遠征,實非易事,看來這匈奴國不是武力所能征服哩。」高祖道:「不用武力,難道可用文教麼?」敬又道:「冒頓單于,弒父自立,性若豺狼,怎能與談仁義?為今日計,只有想出一條久遠的計策,使他子孫臣服,方可無虞;但恐陛下未肯照行。」高祖道:「果有良策,可使他子孫臣服,還有何說!汝盡可明白告我。」敬乃說道:「欲要匈奴臣服,只有和親一策,誠使陛下割愛,把嫡長公主遣嫁單于,他必慕寵懷恩,立公主為閼氏,將來公主生男,亦必立為太子,陛下又歲時問遺,賜他珍玩,諭他禮節,優遊漸漬,俾他感格,今日冒頓在世,原是陛下的子婿,他日冒頓死後,外孫得為單于,更當畏服。天下豈有做了外孫,敢與外王父抗禮麼?這乃是不戰屈人的長策呢。還有一言,若陛下愛惜長公主,不令遠嫁,或但使後宮子女,冒充公主,遣嫁出去,恐冒頓刁狡得很,一經察覺,不肯貴寵,仍然與事無益了。」劉敬豈無耳目?難道不知長公主已字趙王?且冒頓不知有父,何知婦翁,此等計策,不值一辯。高祖道:「此計甚善,我亦何惜一女呢。」想是不愛張敖,因想藉端悔婚。當下返入內寢,轉語呂後,欲將長公主遣嫁匈奴。
呂後大驚道:「妾惟有一子一女,相依終身,奈何欲將女兒,棄諸塞外,配做番奴?況女兒已經許字趙王,陛下身為天子,難道尚可食言?妾不敢從命!」說至此處,那淚珠兒已瑩瑩墜下,弄得高祖說不下去,只好付諸一嘆罷了。
過了一宵,呂後恐高祖變計,忙令太史擇吉,把長公主嫁與張敖。好在張敖朝賀未歸,趁便做了新郎,親迎公主。高祖理屈詞窮,只好聽她所為。良辰一屆,便即成婚,兩口兒恩愛纏綿,留都數日,便進辭帝后,並輦回國去了。
這位長公主的封號,叫做魯元公主,一到趙國,當然為趙王后,不消細說。惟高祖意在和親,不能為此中止,乃取了後宮所生的女兒,詐稱長公主,使劉敬速詣匈奴,結和親約。往返約越數旬,待敬歸報,入朝見駕,說是匈奴已經允洽,但究竟是以假作真,恐防察覺,仍宜慎固邊防,免為所乘。高祖道:「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