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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國王不願再為,反去擁戴他人,真是獃鳥。一面報達冒頓,且請出兵援應。冒頓在上谷聞報,便令左右賢王,引兵會信。左右賢王的稱號,乃是單于以下最大的官爵,彷彿與中國親王相似。
兩賢王帶著鐵騎萬人,與信合兵,氣勢復盛,再向太原進攻。到了晉陽,偏又撞着漢兵,兩下交戰,復被漢兵殺敗,仍然奔回。漢兵追至離石,得了許多牲畜,方纔還軍。
會值天氣嚴寒,雨雪連宵,漢兵不慣耐冷,都凍得皮開肉裂,手縮足僵,甚至指頭都墮落數枚,不勝困苦。高祖卻至晉陽住下,聞得前鋒屢捷,還想進兵,不過一時未敢冒險,先遣偵騎四出,往探虛實,然後再進。及得偵騎返報,統說冒頓部下,多是老弱殘兵,不足深慮,如或往攻,定可得勝。高祖乃親率大隊,出發晉陽。
臨行時又命奉春君劉敬,再往探視,務得確音。這劉敬原姓是婁,就是前時請都關中的戍卒,高祖因他議論可採,授官郎中,賜姓劉氏,號奉春君。回應三十三回。此時奉了使命,當然前往。
高祖麾兵繼進,沿途遇著匈奴兵馬,但教吶喊一聲,便把他嚇得亂竄,不敢爭鋒,因此一路順風,越過了勾注山,直抵廣武。卻值劉敬回來複命,高祖忙問道:「汝去探察匈奴情形,必有所見,想是不妨進擊哩。」劉敬道:「臣以為不宜輕進。」高祖作色道:「為何不宜輕進?」敬答道:「兩國相爭,理應耀武揚威,各誇兵力,乃臣往探匈奴人馬,統是老弱瘦損,毫無精神,若使冒頓部下,不過如此,怎能橫行北塞?臣料他從中有詐,佯示羸弱,暗伏精鋭,引誘我軍深入,為掩擊計,願陛下慎重進行,毋墮詭謀!」確是有識。
高祖正乘勝長驅,興緻勃勃,不意敬前來攔阻,撓動軍心,一經懊惱,便即開口大罵道:「齊虜!敬本齊人。汝本靠着一張嘴,三寸舌,得了一個官職,今乃造言惑眾,阻我軍鋒,敢當何罪?」說著,即令左右拿下劉敬,械繫廣武獄中,待至回來發落。粗莽已極。自率人馬再進,騎兵居先,步兵居後,仍然暢行無阻,一往直前。
高祖急欲徼功,且命太仆夏侯嬰,添駕快馬,迅速趲程。騎兵還及隨行,步兵追趕不上,多半剩落。好容易到了平城,驀聽得一聲胡哨,塵頭四起,匈奴兵控騎大至,環集如蟻。高祖急命眾將對敵,戰了多時,一些兒不占便宜。
匈奴單于冒頓,復率大眾殺到,兵馬越多,氣勢越盛。漢兵已跑得力乏,再加一場大戰,越覺疲勞,如何支撐得住,便紛紛的倒退下來。高祖見不可支,忙向東北角上的大山,引兵退入,扼住山口,迭石為堡,併力抵禦。匈奴兵進撲數次,還虧兵厚壁堅,才得保守。
冒頓卻下令停攻,但將部眾分作四支,環繞四周,把山圍住。是山名為白登山,冒頓早已伏兵山谷,專待高祖到來,好教他陷入網羅。偏偏高祖中計,走入山中,冒頓乃率兵兜圍,使他進退無路,內外不通,便好一網打盡,不留噍類。這正是冒頓先後安排的絶計!狡哉戎首。
高祖困在山上,無法脫身,眼巴巴的望着後軍,又不見到,沒奈何鼓勵將士,下山衝突,偏又被胡騎殺退。高祖還是痛罵步兵,說他逗留不前,那知匈奴兵馬,共有四十萬眾,除圍住白登山外,尚有許多閒兵,分扎要路,截住漢兵援應。漢兵雖徒步馳至,眼見是胡兵遍地,如何得入?遂致高祖孤軍被圍,無法擺脫。高祖逐日俯視,四面八方,都是胡騎駐着,西方盡白馬,東方盡青馬,北方盡黑馬,南方盡赤馬,端的是色容並壯,威武絶倫。
冒頓不讀詩書,何亦知按方定色?
接連過了三五日,想不出脫圍方法,並且寒氣逼人,糧食復盡,又凍又餓,實在熬受不起。當時張良未曾隨行,軍中謀士,要算陳平最有智計。高祖與他商議數次,他亦沒有救急良方,但勸高祖暫時忍苦,徐圖善策。轉眼間已是第
6日了,高祖越覺愁煩,自思陳平多智,尚無計議,看來是要困死白登,悔不聽劉敬所言,輕惹此禍!正惶急間,陳平已想了一法,密報高祖,高祖忙令照行,平即自去辦理,派了一個有膽有識的使臣,賫着金珠及畫圖一幅,乘霧下山,投入番營。
天下無難事,惟有銀錢好,一路賄囑進去,只說要獨見閼氏,乞為通報。原來冒頓新得一個閼氏,很是愛寵,時常帶在身旁,朝夕不離。此次駐營山下,屢與閼氏並馬出入,指揮兵士,適被陳平瞧見,遂從他身上用計,使人往試。果然番營裡面,閼氏的權力,不亞冒頓,平時舉動,自有心腹人供役,不必盡與冒頓說明,但教閼氏差遣,便好照行,因此漢使買通番卒,得入內帳。
可巧冒頓酒醉,鼾睡胡床,閼氏聞有漢使到來,不知為著何事,就悄悄的走出帳外,屏走左右,召見漢使。漢使獻上金珠,只說由漢帝奉贈,並取出畫圖一幅,請閼氏轉達單于。她原是女流,見了光閃閃的黃金,亮晃晃的珍珠,怎得不目眩心迷?一經到手,便即收下,惟展覽畫圖,只繪着一個美人兒,面目齊整得很,便不禁起了妒意,含嗔啟問道:「這幅美人圖,有何用處?」漢使答道:「漢帝為單于所圍,極願罷兵修好,所以把金珠奉送閼氏,求閼氏代為乞請,尚恐單于不允,願將國中第
1美人,獻於單于。惟美人不在軍中,故先把圖形呈上,今已遣快足去取美人,不日可到,就好送來,諸請閼氏轉達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