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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由後王德薄,究竟也是形勢過弱,致有此弊。今陛下起自豐沛,卷蜀漢,定三秦,與項羽轉戰滎陽成皋間,大戰七十次,小戰四十次,累得天下人民,肝腦塗地,哭聲未絶,瘡痍滿目,乃欲比隆周室,臣卻不敢依聲附和,徒事獻諛。陛下試回憶關中,何等險固,負山帶河,四面可守,就使倉猝遇變,百萬人都可立辦,所以秦地素稱天府,號為雄國。為陛下計,莫如移都關中,萬一山東有亂,秦地總可無虞,這所謂扼吭拊背,才可操縱自如哩。」這一席話,惹得高祖心下狐疑,未能遽決,因命婁敬暫退,另召群臣會議。群臣多系山東人氏,不願再入關中,睽違鄉裡,當即紛紛爭議,說是周都洛陽,傳國至數百年,秦都關中,二世即亡,洛陽東有成皋,西有崤黽,背河向洛,險亦足恃,何必定都關中?
高祖聽著眾論,越弄得沒有把握,想了多時,還是去召那足智多謀的張子房,商量可否,方能定奪。原來張良佐漢成功,志願已足,遂學導引吐納諸術,不甚食谷,並且杜門不出,謝絶交遊。嘗自語道:「我家累世相韓,韓為秦滅,故不惜重金,替韓復仇。今暴秦已亡,漢室崛興,我但靠着三寸舌,為帝王師,自問也應知足,願從此不問世事,得從赤松子游,方足了我一生!」此乃張子房設詞,看者莫被瞞過。
話雖如此,高祖怎肯聽他謝職?不過許令休養,有事仍要入朝。此時為了都城問題,便即遣人宣召。張良不便怠慢,只好應命入見。高祖遂將婁敬所陳,及群臣議論,具述一遍,命良折中裁決。
良答道:「洛陽雖有險阻,但中區狹小,不過數百里平原,田地又甚瘠薄,四面受敵,究非用武的地方。若關中左有崤函,右有隴蜀,三面據險,一面東臨諸侯,諸侯安定,可由河渭運漕,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征發不煩,運輸亦便,昔人所謂金城千里,誠非虛言!婁敬所說,不為無見,請陛下決議施行。」高祖接入道:「子房以為可行,朕就依議便了。」當下擇日移都,命有司整備行裝,不得遲延。
百官雖然不願,也只得遵旨辦理。忙碌了好幾天,期限已屆,即排齊儀仗,擺好法駕,請高祖登程。高祖奉着太公及后妃太子等出宮就輦,向西進發,文武百官,統皆隨行。
好容易到了櫟陽,丞相蕭何,當然接駕。高祖與談遷都事宜,蕭何道:「秦關雄固,形勢最佳,惟自項羽入關以後,咸陽宮統被毀去,就使剩下幾間屋宇,也是殘缺不完,陛下只好暫住櫟陽,俟臣往修宮室,從速竣工,方好遷居呢。」高祖乃就櫟陽住下,使蕭何西入咸陽,監修宮闕,何領命自去。
忽有一個警報,從北方傳到,乃是燕王臧荼,公然造起反來。是諸侯中第
1個造反。高祖大怒道:「臧荼本無大功,我因他見機投降,仍使王燕,他不知感恩,反敢叛我。我當親征便了!」於是部署人馬,剋日備齊,星夜趲程,突入燕境。
臧荼方議出兵,不料漢軍已至,且由高祖督兵親來,正是迅雷不及掩耳,急得腳忙手亂,魄散魂馳。燕地居民,又皆厭亂思治,不服臧荼,臧荼沒法,只得冒險一戰,脅同部兵,出了薊城,迎敵漢軍。兩下里戰不數合,燕兵已皆潰散,臧荼也只好逃回。高祖麾兵大進,把薊城四面圍住。
城中兵民懈體,單靠着臧荼父子兩人,如何濟事?勉強支持了三五天,即被漢兵攻入。臧荼不及逃走,竟為所擒,惟荼子臧衍,開了北門,微服走脫,投奔匈奴去了。為下文誘叛盧綰伏案。高祖既得擒住臧荼,把他梟了首級,懸示燕民,燕民自然降順,燕地遂平。
高祖因欲另立燕王,詔命將相列侯,公選一人,暗中卻密囑心腹遍告大眾,叫他保薦太尉盧綰。綰與高祖同裡,向屬世交,又與高祖同日誕生,少同學,長同遊,很見親愛。高祖起兵,綰即相從,後來受官太尉,出入高祖臥室,不必避嫌,一切衣食賞賜,格外從優,就是蕭何曹參等人,都不能及。但綰才不過平庸,連歲從軍,也沒有多少功績,只與劉賈往攻江陵,總算把共尉擒回,稍著戰功。
事見前回。此次高祖出討臧荼,綰亦隨着,有了兩番微勞,高祖遂欲假公濟私,想將綰抬舉上去,封他為王。惟表面上不得不令大眾推舉,暗地裡卻又不得不代為疏通,方好玉成此事。好算一番苦心,那知他後來變卦。
大眾明知盧綰不配封王,無如主上偏愛盧綰,樂得將順了事,遂一齊復旨,只說太尉盧綰,隨從征戰,所向有功,應請立為燕王。高祖遂留盧綰守燕,加了燕王的封冊,自率大兵西歸。
誰知一波才平,一波又起,降將潁川侯利幾,又復逆命。因復移師東征,直抵潁川,利幾本是楚臣,為陳縣令,項羽敗亡,乃舉城降漢,受封潁川侯。潁川系一座小城,如何擋得住大兵?也是利幾命運該絶,忽生叛志,遂致漢兵一到,城即陷落。好好一個吃飯傢伙,隨着刀鋒,向地上滾了一轉,寂靜無聲了。
妙語解頤。
未幾已是漢朝第
6年,高祖還至洛陽,元旦受賀,宴集群臣,不勞細表。閒暇無事,想起項氏遺臣,尚有一個鍾離昧,至今未獲,卻是可憂。乃復申令通緝,務獲到案。未幾有人通風報信,謂鍾離昧避居下邳,由楚王韓信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