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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信張耳,至此方得人喚醒,整衣進見,伏地請罪道:「臣等不知大王駕到,有失遠迎,罪該萬死!」韓信號為國士,何竟有此失着。漢王微笑道:「這也沒有甚麼死罪,不過軍營裡應該如何嚴備,方免不測,況天已大明,亦須早起,奈何高臥未醒,連將印兵符等要件,俱未顧着!倘若敵人猝至,如何抵禦,或有刺客詐稱漢使,混入營中,恐將軍首級,亦難自保,這豈不是危險萬分麼?」韓張二人聽著,禁不住滿面羞慚,無詞可對。漢王又問韓通道:「我本煩將軍攻齊,一得齊地,即來會師攻楚。今將軍留此不往,意欲何為?」韓信乃答說道:「趙地尚未平定,若即移兵東向,保不住趙人蠢動,復為我患。
就使有張耳駐守,恐兵分力薄,未足支持,況臣率士卒數萬,轉戰趙魏,勢已過勞,驟然東出,齊阻我前,趙扼我後,腹背受敵,兵不堪戰,豈非危道!故臣擬略定趙地,寬假時日,既可少紓兵力,復可免蹈危機,近正部署粗定,意欲伐齊,適值大王駕到,得以面陳。大王且屯兵此地,伺便攻復成皋,臣即當引兵東去,得仗大王威力,一鼓平齊,便好乘勝西向,與大王會師擊楚了。」漢王方和顏道:「此計甚善。將軍等可起來聽令。」兩人拜謝而起。漢王命張耳帶著本部,速回趙都鎮守,使韓信募集趙地丁壯,東往攻齊。所有修武駐紮的營兵,盡行截留,歸漢王自己統帶,再出擊楚。韓張兩人,不敢有違,只好就此辭行,分頭辦事去了。
韓張既去,漢王坐擁修武大營,得了許多人馬,復見成皋諸將,陸續奔集,聲勢復振。因擬再出擊楚,忽從外面遞入軍書,報稱項王從成皋發兵,向西進行。漢王忙遣得力將士,前往鞏縣,堵住楚兵西進,一面與眾商議道:「項王今欲西往,無非是窺我關中。關中乃我根本重地,萬不可失,我意願將成皋東境,一律棄去,索性還保鞏洛,嚴拒楚軍,免得關中搖動,諸君以為何如?」酈食其急忙應聲道:「臣意以為不可!臣聞君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敖倉儲粟甚多,素稱足食,今楚兵既拔滎陽,不知進據敖倉,這正是天意助漢,不欲絶我民命呢。
願大王速即進兵,收復滎陽,據敖倉粟,塞成皋險,控太行山,距蜚狐口,守白馬津,因勢利便,阻遏敵人,敵恐後路中斷,必不敢輕向關中,關中自可無虞,何必往守鞏洛呢?」漢王乃決計復出敖倉,路經小修武,誓眾進戰。
郎中鄭忠,卻獻了一條絶糧的計策,謂不如斷楚糧餉,使他乏食自亂,然後進擊未遲。漢王乃令部將盧綰劉賈,率領步卒二萬,騎士數百,渡過白馬津,潛入楚地,會同彭越,截楚糧草。越知楚兵輜重,屯積燕西,遂與盧劉二將,議定計策,夤夜往劫。楚兵未曾防備,被彭越等暗暗過去,放起一把火來,燒得滿地皆紅,一片嗶嗶剝剝的聲音,驚起楚兵睡夢,慌忙起身出望,已是煙焰逼人。
再加彭越盧綰劉賈三將,三面殺入,閙得一塌糊塗,楚兵除被殺外,四散竄去,霎時間逃得精光。所有輜重糧草,盡行棄下,一半被焚,一半搬散。彭越更乘勢奪還梁地,共取睢陽外黃等十七城。得失原是無常。
項王尚在成皋,未得西軍捷報,正在愁煩,不防燕西糧餉,又被彭越等焚掠一空,惱得項王火星透頂,復要親擊彭越。因召大司馬曹咎進囑道:「彭越又劫我軍糧,可恨已極!且聞他大擾梁地,猖獗異常,看來非我親自往征,不能掃平此賊!今留將軍等守住成皋,切勿出戰,但當阻住漢王,使他不得東來,便是有功。我料此番擊越,大約十五日內,就可平定梁地,再來與將軍相會。將軍須要謹記我言,毋違毋誤!」項王此言,卻也精細,可惜任用非人。
曹咎唯唯聽命,項王尚恐曹咎誤事,復留司馬欣助守,然後引兵自去。
彭越不怕別人,但怕項王自至,怎奈冤家碰着對頭,偏又聞得項王親來,越只好入外黃城,督兵拒守。外黃在梁地西偏,項王從成皋過來,第
1重便是外黃城。他已怒氣勃勃,目無全敵,一見外黃城關得甚緊,上面有守兵等列着,越覺忍無可忍,立率將士攻城。寫出項王暴躁,反襯舍人小兒。
接連攻了數日,城中很是危急,彭越自知難守,等到夜靜更深的時候,開了北門,引兵衝出,得了一條走路,飛馬馳去。楚兵不及追趕,仍然留住城下。城內已無主帥,如何保守!因即開門投降。
項王揮動三軍,魚貫入城,既至署中,當即查點百姓,凡年在十五以上,悉令前往城東,聽候號令。看官道是何故?他因百姓投順彭越,幫他守城,好幾日才得攻下,情跡可恨,意欲將十五歲以上的男子,一體坑死,方足泄憤。這號令傳示民間,人人曉得項王殘暴,定是前去送死,你也慌,我也怕,激成一片悲號聲,震響全城。就中有一個髫齡童子,發僅及肩,獨能顧全萬家,挺身出來,竟往楚軍中求見項王。
楚兵瞧著,怪他年幼,不免問及履歷,小兒說道:「我父曾為縣令舍人,我年一十三歲,今有要事,前來稟報大王,敢煩從速通報。」楚兵見他口齒伶俐,愈覺稱奇,遂替他入報項王。項王聞有小兒求見,倒也詫異,便令兵士引入。小兒從容入內,見了項王,行過了拜跪禮,起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