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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跑了百餘裡,才得追及,將信輓住。信不願再回,經何極力敦勸,且言自己尚未保薦,因此稽遲。信見他詞意誠懇,方與何仍回原路。既入漢都,由何稟報漢王,與漢王問答多詞,決意拜為大將。
語見上文。因即命禮官選定吉日,築壇郊外。
漢王齋戒三日,才屆吉期,清晨早起,即由丞相蕭何,帶領文武百官,齊集王宮,專候漢王出來。漢王也不便遲慢,整肅衣冠,出宮登車。蕭何等統皆隨行,直抵壇下。當由漢王下車登壇,徐步而上。
但見壇前懸着大旗,迎風飄揚,壇下四圍,環列戎行,靜寂無嘩,容止不素,天公都也做美,一輪紅日,光照全壇,尤覺得旌旄變色,甲杖生威,頓令漢王心中,倍加欣慰。這是興漢基礎,應該補敘數語。丞相何也即隨登,捧上符印斧鉞,交與漢王。一班金盔鐵甲的將官,都翹首佇望,不知這顆斗大的金印,應該屬諸何人?就中如樊噲周勃灌嬰諸將,身經百戰,積功最多,更眼巴巴的瞧著,想總要輪到己身。
忽由丞相何代宣王命,請大將登壇行禮,當有一人應聲趨出,從容步上。大眾眼光,無不注視,裝束卻甚端嚴,面貌似曾相識,仔細看來,乃是治粟都尉韓信,不由的出人意外,全軍皆驚!小子有詩詠道:
胯下王孫久見輕,誰知一躍竟成名;
古來將相本無種,庸眾何為色不平!
欲知韓信登壇情形,容至下回再表。
本回敘述,可作為三傑合傳,張良之燒絶棧道,一奇也,蕭何之私追逃人,二奇也,韓信之驟拜大將,三奇也。有此三奇,而漢王能一一從之,尤為奇中之奇。乃知國家不患無智士,但患無明君,漢王雖倨慢少禮,動輒罵人,然如張良之燒棧道而不以為怪,蕭何之追逃人而不以為嫌,韓信之拜大將而不以為疑,是實有過人度量,固非齊趙諸王,所得與同日語者。
有漢王而後有三傑,此良臣之所以必擇主而事也。
第2十二回 用秘計暗渡陳倉 受密囑陰弒義帝
卻說韓信上登將壇,向北立着,便有樂工奏起軍樂,鳴鐃擊鼓,響遏行雲。既而絃管悠揚,變成細曲,當由贊禮官朗聲宣儀,第
1次授印,第
2次授符,第
3次授斧鉞,俱由漢王親自交代,韓信一一拜受。漢王復面諭道:「閫外軍事,均歸將軍節制,將軍當善體我意,與士卒同甘苦,無胥戕,無胥虐,除暴安良,匡扶王業。如有藐視將軍,違令不從,盡可軍法從事,先斬後聞!」說到末句,喉嚨格外提響,故意使大眾聞知。
大眾聽了,果皆失色。韓信拜謝道:「臣敢不竭盡努力,仰報大王知遇隆恩。」漢王大喜,因命信旁坐,自己亦即坐下,開口問道:「丞相屢言將軍大材,將軍究有何策,指教寡人?」信答道:「大王今欲東向爭衡,豈非與項王為敵麼?」漢王說了一個是字。信又道:「大王自料勇悍仁強,能與項王相比否?」漢王沈吟道:「寡人恐不如項王。」信應聲道:「臣亦謂大王不如項王,但臣嘗投項王麾下,素知項王行為。項王喑嗚叱吒,千人皆驚,獨不能任用良將,這乃所謂匹夫之勇,不足與語大謀。有時項王亦頗仁厚,待人敬愛,言語溫和,遇人疾病,往往涕泣分食,至見人有功,應該加封,他卻把玩封印,未肯遽授,這乃所謂婦人之仁,不足與成大事。此兩節,實不如漢王。
今日項王雖稱霸天下,役使諸侯,乃不都關中,往都彭城,明明是自失地利;況違背義帝原約,任性妄行,甚且放逐義帝,專把私人愛將,分封善地,諸侯亦皆效尤,各將舊王驅逐,據國稱雄,試想山東諸國,倏起倏仆,爭奪不休,如何致治?且項王稱兵以來,所過地方,無不殘滅,天下多怨,百姓不親,不過眼前威勢,總要算項王最強,所以被他劫制,不敢俱叛,將來各國勢力,逐漸養足,何人肯再服項王?可見項王雖強,容易致弱。今大王誠能遵道而行,與彼相反,專任天下謀臣勇將,何敵不摧?所得天下城邑,悉封功臣,何人不服?率領東歸將士,仗義東征,何地不克?三秦諸王,雖似扼我要塞,犄角設防;但彼皆秦朝舊將,帶領秦士卒數年,部下死亡,不可勝計,到了智盡能索,復脅眾歸降項王,項王又起了殺心,詐坑秦降卒二十餘萬,只剩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生還秦關。秦父老怨此三人,痛入骨髓,恨不得將三人食肉寢皮,今項王反立此三人為王,秦民當然不服,怎肯誠心歸附?惟大王首入武關,秋毫無犯,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大王王秦,且義帝原約,無人不知,大王被迫西行,不但大王怨恨項王,就是秦民亦無不懷憤!大王若東入三秦,傳檄可定,三秦既下,便好進圖天下了!」看似平常計議,但已如兵法所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漢王喜甚,即慰諭道:「寡人悔不早用將軍!今得親承指導,如開茅塞。
此後全仗將軍調度,指日東征!」信復答道:「將非練不勇,兵非練不精,項王雖有敗象,終究是百戰經營,未可輕視,現須部署諸將,校閲士卒,約過旬月,方可啟行。」漢王稱善,乃與信下壇回朝。
越日即由信升帳閲兵,定出軍律數條,號令帳外。大小將士,因他兵權在手,只好勉遵約束。信遂親自督操,口講指畫,如何排列陣勢,如何整齊步伐,如何奇正相生,如何首尾相應,如何可合可分,如何可常可變,種種法制,都是樊噲周勃灌嬰等人,未曾詳曉,既得韓信訓示,才知信確有抱負,不等尋常,於是相率敬畏,各聽信命。操演部曲,甫經數日,已是軍容不振,壁壘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