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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方與姜維共坐內殿,密商出兵事宜,驀聞殿外有鼓雜訊,會驚起道:「莫非是外兵變亂麼?」維答說道:「就使有變,一擊便了!」語尚未畢,亂兵已經趨入。會急拔劍出禦,忽被一箭射着,倉猝倒地;維尚欲救會,忽覺心痛難當,乃仰天大呼道:「我計不成,豈非天命?」說至此,就舉劍自刎,須臾畢命。人定不能勝天。亂兵將會殺死,再剖維腹,膽大如卵,並皆咋舌,於是乘勢殺掠,騷擾全城。
胡烈等也穿屋馳出,一同行兇,不但姜維家屬,盡遭屠戮,甚至蜀太子璇,及蜀將數人,也為所害;蜀民死亡無數,積屍盈途,想是百姓應該遭劫。還虧衛瓘出來彈壓,好幾日才得平安。鄧艾舊部將吏,飛騎追艾,幸得相遇,忙將艾父子,放出檻車,仍向成都回來。將至綿竹,見有一彪軍馳至,艾仔細審視,先驅為部將田續,當即拍馬相迎。
續忽手起一刀將艾劈落馬下,艾子忠向前救父,又被續順手殺死。看官!這是何因?原來續前越陰平,畏難不進,被其叱辱一番,心中記恨,此次為衛瓘所遣,叫他襲殺鄧艾父子,免得艾還蜀報仇,續只說是奉詔誅逆,無人敢抗,當即持首還報。既而賈充入蜀,遂將後主禪等,共徙洛陽。蜀臣惟秘書令卻正,及殿中督張通,隨禪北行。
司馬昭已奉主回洛,待禪到來,封他為安樂公。昭邀禪與宴,命奏蜀樂,卻正等並皆感傷,禪乃嬉笑自若。昭乃語賈充道:「此人可謂無心,就使諸葛亮尚存,亦難保護,何況是一姜維呢?」乃復問禪道:「頗思蜀否?」禪答說道:「此間樂,不思蜀了!」安樂公名符其實。待至宴畢,禪辭別回邸,卻正入語道:「主公前次失言,倘他日再如前問,應流涕相答,說是先人墳墓,遠在蜀中,怎能不思?」禪點首記着,後來果由昭再問,禪依卻正言答昭,只苦一時無淚,乃閉目作態。
昭忽問道:「此語何似卻正所言?」禪開目驚視道:「誠如尊命!」昭不禁失笑,左右亦吃吃有聲。禪乃惘然告退,但亦得使人不疑,安享餘生。至晉泰始七年,方纔病終,倒也活得六十有五歲,這且擱過不提。獃人獃福。
且說吳主休嗣位六年,因蜀使告急,曾遣大將軍丁奉向壽春,偏將丁封孫異向淝中,為蜀聲援;嗣聞蜀已入魏,乃令各軍退回,惟心中不能無憂,奄忽成疾,猝致不起。遂召丞相濮陽興入宮,囑咐後事,休已不能言,但握住興手,使太子出拜,算是託孤的遺命,是夕遂歿。興卻與左將軍張布商議,謂蜀已新亡,勢將及吳,太子年尚幼弱,恐難保國,不如迎立烏程侯皓,較為得計,布也即贊成,遂入宮稟白朱後。朱後是一柔順的女流,潸然答道:「我一寡婦人,何知大慮?但憑卿等裁決罷了。」婦道尚柔,此處似因柔召禍,但誤在興布,不能為朱氏咎。興等趨出,便迎皓嗣位,改年元興。當即為休發喪,奉葬定陸,追諡休為景皇帝。皓為休從子,既已入嗣休位,例應尊休後朱氏為太后,且群臣已將太后璽綬,送入宮中。
偏皓將璽綬奪還,但號朱氏為景皇后,獨崇謚父和為文皇帝,尊庶母何姬為太后,封休子為豫章王,勒令就國,立妃滕氏為後。系是故衛將軍滕胤族女,父名牧,得封高密侯,拜衛將軍。皓初次頒發優旨,如發倉廩,賑貧乏,放宮女,出苑禽等事,倒還有些賢明;後來驕淫不道,沈湎酒色,丞相興與將軍布,未免生悔,輪流進諫。皓竟目為怨謗,殺斃兩人,尋且逼死朱後,及後二子,殘如此,怎得久存?那魏大將軍司馬昭,平蜀有功,始受封相國晉公,及九錫典禮。
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彧,又請加封昭為晉王,昭亦直受不辭。至此已無庸做作了。一班趨炎附勢的臣僚,就將禪讓的典禮,爭先呈入,昭因東吳未平,還想少待,唯命長子炎為副相國;百官又趁勢逢迎,表進炎為撫軍大將軍。越年,為魏主曹奐咸熙二年,昭已立炎為世子,復進稱太子。
未幾昭死,炎嗣為相國晉王,遷魏司徒何曾為晉丞相,令驃騎將軍司馬望,為晉司徒。魏主奐名為人君,早與傀儡無異,左右侍臣無一非司馬氏爪牙。好容易在位六年,還是司馬昭不肯受禪,才得遷延時日。無非想學曹操。
及炎承父爵,不肯再緩,端的要帝制自為了。與曹丕何異?是年秋季,襄武縣中,報稱有大人出現,身長三丈餘,跡長三尺二寸,白髮黃巾,拄杖自呼道:「我乃民王,傳語兆民,國運將改,從此太平!」言訖不見。真耶?偽耶?何曾等遂推為晉瑞,向炎勸進,炎佯為推辭,偏朝臣已逼令魏主,就南郊築受禪壇,擇于咸熙二年十二月壬戌日禪位。轉眼間已是屆期,百官至晉王府前,請炎受禪,炎居然戴冕旒,服袞衣,乘輦出來,由大眾擁至南郊,下車登壇,早有黃門官捧着皇帝璽綬,敬謹上獻。
炎接受後,當燔柴告天,一如魏受漢禪故事,真好報應。禮畢還朝,禦殿受賀,國號晉,改元泰始。廢魏主奐為陳留王,即日徙居金墉城。奐含淚別去,太傅司馬孚,拜辭故主,流涕欷歔道:「臣年老將死,尚不失為大魏純臣哩。」自稱自讚。未幾又徙奐至鄴城,直至晉太安元年壽終,追諡為元皇帝。廢主曹芳,由齊王降封為邵陵公,歿時追諡為厲。余如魏氏諸王,皆降封為侯,魏歷五主而亡。
獨吳至太康元年,方為晉滅,事見《晉史演義》中。漢事已完,墨干筆禿。小子只有絶詩兩首,作為本編的煞尾聲。詩曰:
舂陵起義漢重光,後嗣昏庸又致亡;
贏得蜀中延一綫,誰知宦豎且貽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