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頁
司馬師已平定淮南,即令誕都督揚州,自率大軍還都。甫抵許昌,目痛愈劇,一經朦朧,便見夏侯玄李豐張緝等,立在面前,自知性命不保,不能至洛,可巧司馬昭前來省疾,便即囑咐後事,語尚未畢,眼中一聲怪響,鮮血直流,頓致斃命。昭取得乃兄印綬,即總督人馬,上表訃聞。魏主髦令昭留屯許昌,援應內外。
昭詢諸中書侍郎鍾會,會勸昭回駐雒南,昭不待朝命,便即引歸。魏主髦無可奈何,只得使昭繼承兄職,嗣是大權復歸昭有了。也可謂兄終弟及了。
且說蜀將姜維,探知司馬師已死,覆議乘間伐魏,大將軍張翼,以為國小民勞,不宜黷武,勸維守險自固,為休養計。維不肯依議,竟請準朝命,與車騎將軍夏侯霸等,率兵數萬,進兵枹罕。魏徵西將軍郭淮已歿,由雍州刺史陳泰升任,新刺史姓王名經,輕率寡謀,引兵出拒,兩軍會戰洮西。維令夏侯霸繞出經後,前後夾攻,經軍大敗,喪師無算,乃退保狄道城。
維欲進攻狄道,張翼又諫阻道:「大功已立,可止則止;若再行進兵,恐如畫蛇添足,將隳前功。」維反恨他阻撓,驅軍徑進,魏徵西將軍陳泰,夤夜往援,就狄道城東南山上,鳴鼓舉烽,張皇聲勢;再加兗州刺史鄧艾,也受了朝旨,遷官安西將軍,領兵來助陳泰,維聞兩路兵到,急收兵退駐鍾堤。四次無功。泰與鄧艾相會,置酒談兵,將佐畢集,俱謂蜀兵卻退,未敢再來。
艾獨笑說道:「洮西方敗,彼必思乘勝再舉,是一當來攻;彼屯兵漢中,容易出發,且知我將易兵新,更思乘隙,是二當來攻;彼用船行,我從陸行,我勞彼逸,是三當來攻;狄道隴西南安祁山,皆為邊境,我須四處把守,彼得一路直進,是四當來攻;彼出南安隴西,可資羌谷,若出祁山,可就食隴麥,是五當來攻;我料他不出一年,就要前來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將佐始服艾遠慮,交口稱善。艾往屯祁山,逐日練兵,專待敵至。
越年魏主髦改元甘露,就是蜀漢後主禪延熙十九年,蜀將姜維,進位大將軍,又自鍾堤出兵,北向祁山,途中探得祁山有備,乃改趨南安。偏為鄧艾所料,引兵往據武城山,截住蜀兵去路,山勢險峻,蜀兵連攻不克,維又欲移攻上邽,檄令鎮西大將軍胡濟會師,就留夏侯霸屯武城山,自率部眾,夤夜渡渭,潛向上邽進發。走至天明,見兩面山路崎嶇,不便馳驟,正在疑慮,前驅已返報道:「此處名為段谷,谷後旗幟飄揚,恐有伏兵。」維變色道:「段谷名稱未佳,不如退師。」遂掉頭回走,不料鄧艾卻揮兵殺來,兜頭攔住,蜀兵已經心慌,更加道途逼窄,不能成列,被艾軍一陣截擊,殺得七零八落。維還望胡濟來援,哪知待久不至,只好向前衝突,艾卻縱兵兜圍,不令竄逸,維兵越戰越少,幸虧夏侯霸前來救應,才得拔出,姜維奔回漢中。這番姜維敗回,喪失甚多,實皆被鄧艾占了先着,處處設防,所以維有此敗。第
5次又失敗了。
嗣是蜀人怨維,維亦上表自貶,降為後將軍,仍行大將軍事。過了一年,魏揚州都督諸葛誕,又起兵討司馬昭,於是吳蜀兩國,亦各東西出兵。小子有詩嘆道:
陣雲擾擾起神州,未壹輿圖戰不休;
漢土三分數十載,可憐屍血滿江流。
欲知諸葛誕何故討昭,且看下回分解。
有曹操之廢伏後,乃有司馬師之廢張後。操廢後而止,至廢帝一事,留待其子曹丕;而師獨以一身兼之,既廢張後,復廢魏主芳,亂賊效尤,比前為甚。無怪後事之愈出愈凶。然使前無曹操父子,後亦必無司馬師兄弟;天鑒不遠,加倍相償,世人欲為子孫計,亦何勿稍留餘地乎?毋丘儉等之討司馬師,史筆嘗嘉予之,然才不逮志,終致覆滅。
儉子甸知討賊之義,而不能為父先驅,坐致赤族;文欽有子,似勝毋丘,然子有勇而父無謀,其曷能濟?此所以倏起倏仆也。然天欲覆曹而生司馬氏,豈容毋丘儉之討賊有成乎?
第9十九回 滿惡貫孫綝伏誅 竭忠貞王經死節卻說諸葛誕駐節壽春,坐鎮揚州,他本與夏侯玄鄧揚諸人,互相標榜,號為八達,至玄等夷滅,誕力不敵司馬氏,乃隱忍不發。及毋丘儉等發難,復助司馬師平亂,因得代儉位置,且進封高平侯,加官征東大將軍。但自思王凌毋丘儉,相繼誅夷,恐不免再蹈覆轍,乃赦罪犯,蓄死士,散財贍眾,收結人心,且藉口防吳,更請添兵築城,為自固計。初志已出毋丘儉下。
司馬昭方秉國政,頗有疑意,長史賈充,請借慰勞為名,遣使觀變,昭即使充至壽春,與誕相見。誕留充宴飲,與語時事,充用言探試道:「洛中諸賢,皆願禪代,君以為何如?」誕不禁作色道:「君非賈豫州嗣子麼?充系豫州刺史賈逵子。世受國恩,奈何出此妄言?」充慚沮道:「充不過將人言告公。」誕不待詞畢,又厲聲道:「洛中有變,我當效死報國,身為人先。」何不與毋丘儉等同時報國。充已知誕意,飲罷告辭,返報司馬昭,並向昭獻議道:「誕在揚州,頗得眾心,不如徵令入都,免為後患。」昭蹙眉道:「恐誕未必肯來。」充又說道:「充亦知他未肯應召,但召他不至,反速禍小,否則反遲禍大,願明公裁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