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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魏主叡坐享承平,恣意淫樂,既作許昌宮,又治洛陽宮,起昭陽太極殿,築總章觀,高十餘丈,徭役不休,農桑失業。司空陳群等,上書力諫,輒不見從,且欲剷平北邙,上築台觀;衛尉辛毗,中書郎王基,少府楊阜,交章諫諍,方纔罷議。魏青龍三年秋季,洛陽華殿被焚,叡問太史令高堂隆道:「漢柏梁殿失火,嘗大起宮殿,作為厭勝,卿可識此義否?」高堂隆道:「這乃越巫所為,不合古訓,願陛下毋惑邪言。」叡不以為然,立命博士馬鈞,征發民夫數萬,晝夜督造,窮極技巧,殿前有九龍環繞,號為九龍殿。
又引穀水,通過殿前,旁設玉井綺欄,神龍吐出,蟾蜍合受。馬鈞更仿造指南車,叫作司南車,俾叡得隨意游幸。並在殿北設立八坊,專選美貌婦女,序居坊中,最上封貴人,次封夫人,就中有數人知書識字,特任為女尚書,出納章奏。他如歌姬舞妓,采女宮娥,不可勝計。
殿外特造芳林園,蒐羅奇花名卉,珍禽異獸,中鑿陂池,編列畫舫,每舫貯佳麗數人,教以楫棹越歌,俱臻靈妙。叡隨時游幸,遇有中意的美人兒,當即召禦,未有虛夕。誰知連宵跨鳳,累歲絶麟,叡已越壯年,未得一子,廷尉高柔,請叡簡省侍女,育精養神,方可「螽斯衍慶」云云。叡雖然優詔報聞,卻仍是肆淫不已,尋且就宗室中,取得二兒,一名芳,一名詢,充作己子,即立芳為齊王,詢為秦王。
皇后毛氏,性頗端淑,與叡向無閒言,自郭夫人專寵後,遂將毛後愛情漸漸移到郭後身上;回應前回。後來貴人以下,承接甚多,更將毛後撇置中宮,不復過問。一日叡游芳林園,郭夫人等並皆隨行,獨毛後不與,郭夫人問叡道:「何不一請皇后同行?」恐是故意詰問。叡頻頻搖首,且囑左右,不得通報中宮。
及既至園中,賞花飲酒,備極歡娛,直至日落西山,方纔回宮。毛皇后愴懷失寵,鬱鬱寡歡,鎮日裡望斷乘輿,免不得囑託宮娥,探聽魏主行止,適有人得知遊園消息,走報毛後,毛後益覺怏怏,甚至一宵廢寢。翌日早起,特至西宮外候着,等到日上三竿,方見叡乘輦出來,當即迎前笑問道:「陛下昨游北園,可極樂否?」說尚未畢,但見叡勃然變色,滿臉怒容,禁不住嚇退三步,叡掉頭徑去。到了傍晚,竟由宮宦賫入諭旨,勸令毛後自盡。
可憐毛皇后又悲又憤,又憤又悔,想到無可奈何的時候,竟取過鴆酒,一口吸乾,轉瞬毒發,便致暴亡。前有甄後,後有毛後,可謂兩次同命。叡尚恨左右違旨,擅敢漏泄,不問是否通報,竟殺死了十餘人。不過表面上說不過去,偽言毛後暴崩,依禮喪葬,加謚曰悼,號後墓為愍陵,是年為魏青龍五年。
茌縣茌音仕。報稱黃龍出現,青變為黃,已寓死兆。有司樂得獻諛,說是魏得地統,宜改正朔,易服色,一新觀聽。叡遂改元景初,建醜為正,服色尚黃,犧牲尚白。
又用太史令高堂隆奏議,在南北郊,營方圜二丘,圜丘祀天,方丘祀地,詔稱曹氏系出有虞,應以虞帝舜配天,皇祖武皇帝配地。武皇帝即曹操,見前文。已而徙長安諸鐘簴,及秦始皇所鑄銅人,漢武帝所制承露盤,盡至洛陽。銅人重不可致,留置霸城,承露盤在途折斷,聲聞數十里,叡乃另采別銅,鑄成銅人二個,號為翁仲,分列司馬門外;更鑄銅龍銅鳳,置內殿前,龍高四丈,鳳高三丈餘。
有何用處?還要在芳林園中,增築土山,限令三日告就,土役無暇,即令公卿群僚,荷畚擔土,好容易堆成高阜,上植松竹雜木,作為美觀。司徒掾董尋,太子舍人張茂,陸續奏諫,始終無效。高堂隆得病將死,口占遺疏,請毌黜奢崇儉,親親任賢,也徒博得區區褒贈,齎志以終。只有大將軍司馬懿,進宮太尉,位高責重,卻是片言不發,噤若寒蟬。
數語已足誅心。嗣由幽州刺史毋丘儉,報稱公孫淵僣號燕王,改元紹漢,置官吏,誘胡虜,糾眾入寇,騷擾北方,叡乃亟召司馬懿入朝,與議討淵。淵為遼東太守公孫度孫,父名康,曾斬袁尚袁熙首級,獻與曹操,操表封為廣平侯。見前文。
康死時,淵尚幼弱,官屬立康弟恭。恭庸劣不能治事,及淵年漸長,脅奪恭位,上表曹丕,丕意在覊縻,拜淵為揚烈將軍,領遼東太守。未幾,淵與魏有貳,遣使至吳,願為吳藩,吳主權乃使太常張彌,執金吾許晏等,賫着金寶珍貨,航海授淵,且封淵為燕王。淵又恐魏人討伐,收沒貨賂,誘殺張彌許晏,傳首至魏,魏進淵為大司馬,封樂浪公。
刁狡至此,寧能久存?吳主權,聞淵反覆,即欲督兵討淵,陸遜薛綜,連章諫阻,權方中止。誰知淵又貪心不足,復欲背魏,對著魏使,時出惡聲。幽州刺史毋丘儉,奉魏王命,賫璽書征淵,淵竟發兵抗儉,儉因眾寡不敵,退還幽州。淵遂自稱燕王,屢寇魏境,毋丘儉乃表請濟師。
太尉司馬懿為了討淵一事,奉召入都,謁見曹叡,叡問及方略,懿答言得兵四萬,自足破賊。叡又問道:「卿料淵行動若何?」懿又答道:「淵若棄城預走,乃是上計,據守遼東,抗拒大軍,乃是中計,若坐守襄平,便成下計,必為臣所擒了。」叡問淵能行上計否?懿謂淵徒凶狡,不知兵謀,定出下計;叡復問大軍往還,應需幾時?懿預約往百日,攻百日,還百日,又須休息六十日,大約滿足一年,就可了事。武侯已歿,應讓司馬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