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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乃復入見操,謂衡有狂疾,現已清醒,當來謝罪,操點頭會意;待融去後,飭門吏不得阻客,專望衡至。等到日暮,由門吏踉蹌入報道:「大膽彌衡,敢在營門外面,用杖棰地,呼號叫罵,語多狂悖,請收案治罪。」操艴然道:「彌衡豎子,我欲殺他,不啻雀鼠,惟此人頗有虛名,人將謂我不能容物,所以加誅,今我有一法,叫他往諭劉表便了。」卻是一條好法兒。
於是傳令出去,叫衡前往荊州,招降劉表,限他越宿起行,且預囑門下謀士,在城南餞行。到了翌晨,便命騎士促衡登程,衡尚不欲往,經騎士再四催逼,乃草草收拾行李,上馬出城。但見南門外擺着酒餚,有一簇人馬待着,只好下騎相見,哪知一班衣冠楚楚的人物,名為餞行,俱端然坐著,並不起迎。衡用目四顧,失聲大哭,大眾不能不問,衡揮淚道:「坐為塚,臥為屍,我與屍塚相對,怎得不悲。」說罷,仍然上馬,加鞭徑去。大眾還報曹操,操笑說道:“我不殺衡,自然有人殺衡,看他狂生能活到幾時?」
言未已,忽有人入報道:「劉備在徐州勾通袁紹,謀襲都城。」操憤憤道:「備前遣還朱靈路昭,擅殺車冑,我正要討伐,他還敢前來謀我麼?」長史劉岱,方在操側,聽了操言,即自請效力,東出擊備。此劉岱與前兗州刺史同名異人,兗州刺史劉岱已死,羅氏《三國演義》並作一人,實是誤會。操乃令與中郎將王忠,引兵萬人,往攻徐州。
岱忠兩人,本來是沒甚智略,一到徐州境內,便已遇著備軍,當下襬好陣勢,請備答話,備縱馬出見,岱責備忘恩負義,難逃一死。備從容答道:「我非敢有背曹公,實因車冑謀害,不得不將他殺死,請二將軍返報曹公,免傷和氣。」岱忠齊聲道:「何人信汝謊言,快快下馬受縛,免得我等動手!」備不楚失笑道:「曹公自來,勝負或未可知,如汝等碌碌庸才,就是來了一百個,我也不怕。」當面嘲笑。
岱忠聽著,雙槊並舉,上前攻備,備背後已突出關羽張飛,把他截住,四將四騎,繞場廝殺,岱忠哪裡是關張敵手,不到數合,便即敗走,關張驅殺一陣,由備鳴金收軍,方纔退回。岱忠竄至數十里外,方敢下營;遣人至許都報操,再請濟師。操因殘臘已屆,勉強忍耐,擬在許都度過新年,乃親出攻備,好容易已是建安五年。
車騎將軍董承,見操專橫日甚,潛使人致書劉備,使作外援,自為內應,一面與吳子蘭王子服等,暗地安排,日夕籌備;誰知事機不密,竟為操所探悉,立即遣派兵吏,把董承等一併拿下,拘繫獄中。操帶劍入宮,竟向獻帝索交董貴人,獻帝方與伏後閒坐,談及曹操弄權,互相嘆息,驀見操搶步趨入,滿面怒容,不由的大驚失色。操開口道:「董承不道,竟敢謀反,請陛下即日治罪。」獻帝囁嚅道:「董承系朝廷勛戚,如何也至謀反呢?」操又說道:「老臣迎駕至此,並未嘗有負陛下,董承自恃國戚,竟想害死老臣,臣若被害,陛下恐亦連及,豈不是謀反麼?」獻帝道:「果有實據否?」操張目道:「證據昭然,並非誣陷,陛下如袒護董承,莫非教他殺臣不成?」全是無賴徒口吻。
獻帝本有密詔諭承,至此越覺心虛,只好說是:「董承有罪,當依法懲治。」操厲聲道:「尚有董承女兒,在宮伴駕,應該連坐。」說著,即喝令衛士往拿董貴人,衛士不敢不依,去了半晌,便將董貴人牽出。操復向獻帝道:「此女應即處死。」獻帝嗚咽道:「董女方懷妊數月,俟分娩後,治罪未遲。」操悍然道:「無論董女尚未生育,就使已生子嗣,亦當盡戮,怎得留下種子,為母報仇?」竟欲絶龍種耶?與弒逆何異?獻帝聽了此語,嚇出一身冷汗,連話兒都說不出來,看那董貴人的慘容,更似萬箭穿胸,異常痛苦,再聽得一聲呼叱,竟將董貴人拖出宮去,急得獻帝說出數語道:「曹公!汝若能相輔,幸勿過甚,否則不妨相舍。」操掉頭不顧,趨出宮外,令將董貴人勒死!再至朝堂,曉示刑官,令將董承、吳子蘭、王子服、種輯等,一併斬首,並夷三族。可憐一班奉詔圖奸的大臣,竟至全家誅戮,慘不忍聞!小子有詩嘆道:
敢將毒手逞宮闈,淒絶孱皇空淚揮,
為語古今名閥女,生生莫作帝王妃!
曹操既殺死董承等人,復督兵出攻劉備,欲知劉備能否敵操?且至下回詳敘。
公孫瓚之致死,其失與袁術相同。術死於侈,瓚亦未嘗不由侈而死。觀其建築層樓,重門固守,婦女傳宣,將士解散,彼且詡詡然自誇得計。一則曰吾有積穀三百萬斛,食盡此谷,再覘時變。
再則曰當今四方虎爭,無一能坐吾城下。誰知紹兵驟至,全城被圍,鼓角鳴于地中,柱火焚于樓下,有欲免一死而不可得者,較諸袁術之結局,其慘尤甚!《傳》有之,「侈為惡之大。」非虛言也!若張綉劉表,亦皆碌碌不足道,以視彌正平之漁陽三撾,俱有愧色。正平雖狂,罵曹一事,卻是痛快!曹操猶不知悛!竟誅夷國戚,勒斃皇妃,操之目無漢帝,至此盡露。
而陳壽作《三國志》,尚事事回護操賊,操得為忠,王莽如何為逆乎?
第7十九回 袁本初馳檄療風疾 孫伯符中箭促天年卻說曹操整繕軍馬,出攻劉備。諸將恐袁紹南下,乘虛襲許,多有異言。操獨謂劉備人傑,定宜早除;還有祭酒郭嘉,亦贊成操意,說是紹性多疑,來必遲緩,不如先擊劉備,較為得計。操遂督兵出都,直達徐州,劉備聞報,自知寡不敵眾,急遣從事孫乾,馳往冀州,向紹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