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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為色所迷,遂致不顧利害。好容易將該婦取到,引入後帳,拜倒操前,操起座相扶,輓住該婦玉腕,該婦全然不避,一任操牽引柔荑,低首無語;及操問明名姓,果係濟妻鄒氏。當下在帳後開筵,與鄒氏相坐歡飲,燈光旁映,四目相窺;男有情,女有意,不由的痴心惓惓,軟語喁喁。到了酒闌燈炧,餚撤席空,一對宿世冤家,居然就軍營中,作了洞房,相偎相抱,並枕同衾,徹夜的鳳倒鸞顛,幾不知東方既白了!小子有詩詠道:
女色原為肇禍媒,傾城傾國不勝哀;
誰知一代奸雄魄,也被孀姝勾引來。
露水情緣,歡娛無限,當有人報知張綉,綉不禁大怒,欲與操拚命,究竟如何爭閙,待至下回說明。
孫伯符以童稚之年,即能結交名士,奮志功名;其鋭氣之特達,原不在乃父下。及乞師進取,攻略江東,袁術非不加忌,卒之縱虎出柙,俾得橫行。或謂術不先害策,釀成尾大不掉之弊,吾意以為策非負術,實術之不能用策,有以致之也。曹操為亂世奸雄,乘機逐鹿,智略過人。
袁紹袁術諸徒,皆不足與操比,遑論一張綉乎?乃宛城既下,遽為一孀婦所迷,流連忘返,幾至身死綉手,坐隳前功。董卓之死也,釁由婦人;操之不死於婦人之手,蓋亦僅耳!諺云:
「色上有刀。」誠哉是言!
第7十六回 策十勝郭嘉申議 勸再進賈詡善謀卻說張綉既降曹操,聞得操奸占叔母,不由的怒氣上沖,便與賈詡密議,謀襲操營。操為色所迷,日夕與鄒氏取樂,竟至忘歸;惟鄒氏自覺情虛,只恐為綉所聞,前來干涉,因此喜中帶憂,勸操加防。操笑說道:「我有大將典韋,守衛營門,就使千軍萬馬,也所不懼;況我非長久居此,過了三五日,就要動身,卿隨我回去,安享榮華便了!」何不速行?話雖如此,但亦隱有戒心,探得綉麾下健士,首推胡車兒,特使左右暗地結交,餽贈巨金,叫他乘間刺繡;不意車兒受金以後,反向綉報知。綉迫不及待,就在夜間號召將士,往攻操營。
操令典韋夜守營門,總道是一夫當關,萬夫莫入,將與鄒氏安心作樂,別無他憂。黃昏已過,重效于飛,殢雨尤雲,倍覺繾綣;漸覺得神情疲倦,魂夢迷離,竟吁吁的睡熟了!典韋雖奉令守門,因見夜靜更深,也已解甲就寢。驀聽得一聲吶喊,急忙躍起,馳至門首,已是光火四徹,有無數人馬刀械,殺入營門。韋即挺身出阻,仗着雙戟,擋住許多兵器,還有餘隙可刺敵兵,戮倒了數十人,敵眾不敢前進;卻從旁柵攻入,累得韋不及兼顧,狂呼亂跳,迴旋阻攔;隨身尚有十數壯丁,亦皆拚死角鬥,以一當十。
偏敵人愈來愈多,又用長矛攢刺,幾與蘆葦相似。韋身無片甲,上下被數十創,兀自死戰,一戰輒摧數矛,兩戰輒摧數十矛,待至戟已殘缺,不堪復用;左右又死傷殆盡,敵眾得環近韋身,四面攻擊,韋索性擲去雙戟,徒手搏人;提起兩個敵卒,代作雙戟,抵禦敵軍,又打倒了八九人,敵復退卻,再掣出短刀,向前亂劈,砍下好幾十個頭顱;身上受傷益重,不能復支,乃大吼一聲,血流如注,倒地而亡。敵軍尚不敢近,及見韋全然不動,方上前梟取首級,搗入後營。此時的曹操,早已驚醒,與鄒氏一同起床,慌忙從營後跨馬,逃了出去。
長子曹昂,與從子曹安民,也飛馬趕上,保護曹操。至敵兵搜尋帳後,只有一張合歡床,並不見曹操蹤跡;料他由營後逃走,遂併力追趕。馳至清水河邊,遙見前面有數人急奔,定是曹操無疑;當下用弓搭箭,接連射去,曹安民中箭先亡,曹操馬亦受傷,不能再馳。還是曹昂讓馬與操,操得躍馬渡河,好好的一個愛子,一個情婦,拋棄對岸,從此死別,不復相見了!不肯與情婦同死,終嫌薄倖!看官閲此,恐不免惹起疑團;曹操引軍至宛,想總有幾萬人馬,為何張綉劫營,獨有一典韋守着,他將並未往援啊?原來操得鄒氏,晝夜宣淫,也防軍中異議,特遣各將巡視他處,慰諭旁縣;就使尚有餘兵,亦令散駐宛下,未嘗相聚,只留着親子親侄,與猛將典韋,帶領親兵千人,守住本營。
到了張綉掩襲,營兵從睡夢中驚起,俱已駭走,所以無人抵敵。單有典韋擋住營門,死戰多時,終至送脫性命。但當日若無典韋,曹操萬難逃脫,恐早與鄒氏同入冥途了。閒話休表。
且說曹操渡過清水,方由諸將聞風馳至,護操還都。行至舞陰,才聞典韋喪生,不禁流涕。便募間諜往覓遺骸,幸得取回,厚加棺殮,親自祭奠,慟哭一場,乃派吏送喪,歸葬襄邑;授韋子滿為郎中,自引軍馳回許都,再擬整頓兵馬,攻綉復仇。忽聞袁術在壽春僭號,置六宮,設百官,祠南北郊,自稱仲氏。
操不禁微哂道:「此子也配做皇帝麼?」樂得揶揄。道言未絶,又由軍吏呈上一書,當即啟視;署名系是大將軍冀州牧袁紹,語多傲慢。頓時觸動操怒,把書藏下,默不一言,左右見操有慍色,未敢進問。約莫有兩三天,尚覺操心神未定,坐立不安;侍中鍾繇,私問同僚荀彧道:「曹公近日似患心疾,莫非為了征宛失利麼?」彧搖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曹公決不為此;近日必有他慮,待我往詢,自見分曉!」說罷,即別繇謁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