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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司徒黃尚卸任後,亦接連換易兩人,一是光祿勛劉壽,一是大司農胡廣。惟當時梁冀用事,三公九卿,統唯唯諾諾,無所可否。惟前太尉王龔子暢,入為尚書,倒還有些乃父風規,不偏不黨。漢安二年,匈奴句龍王吾斯,復率眾寇并州,暢薦茂陵人馬寔為中郎將,出使防邊。
寔募人刺殺吾斯,送首洛陽;越年又進擊餘黨,收降烏桓餘眾七十餘萬口。朝廷下詔褒美,賜錢十萬;一面冊立南匈奴守義王兜樓儲為單于,使他還鎮南庭。兜樓儲前時入朝,留居洛陽,至是由順帝臨軒,親授璽綬,特賜車服,並命太常大鴻臚等,祖餞都門,作樂侑酒,待至飲畢,兜樓儲乃拜辭還國。南庭有此主子,自然不忘漢恩,較為恭順,北顧幸可無憂。
惟西陲一帶,經護羌校尉趙衝出鎮,剿撫並用,連破燒何燒當諸羌,羌種前後三萬餘戶悉降。後來護羌從事馬玄,忽生異圖,背衝出塞,羌眾亦叛去不少。沖追擊叛羌,遇伏戰歿,詔封沖子義為義陽亭侯。但沖雖陣亡,羌亦衰耗,再加梁併為左馮翊,招降叛羌離湳狐奴等,隴右少安。
回應前回。到了漢安三年,順帝年已及壯,尚未立嗣,梁皇后以下,多半不育,只後宮虞美人,生下一子,取名為炳,年才二歲,順帝乃立炳為太子,改漢安三年為建康元年,頒詔大赦。適侍中杜喬,還京覆命,遂拜為太子太傅;又命侍御史種暠為光祿大夫,在承光宮中監護太子。一夕由中常侍高梵,單車迎太子入見,杜喬等向梵索詔,梵答言由帝口授,並無詔書,喬惶惑失措,不知所為,種暠獨拔劍出鞘,橫刃當車道:「太子為國家儲貳,民命所繫,今常侍來迎,不持詔書,如何示信?暠寧死不從此命!」梵起初尚恃有帝諭,倔強不服,及見暠色厲詞嚴,倒也理屈詞窮,無從辯駁,因即馳還復奏。
順帝頗稱暠持重,更用手詔往迎太子,太子乃入。杜喬出宮讚歎道:「種公可謂臨事不惑呢!」種暠字景伯,河南洛陽人,杜喬字叔榮,河內林慮人。兩人都被舉孝廉,致身通顯,並號名臣。未幾出暠為益州刺史,喬卻遷官大司農,再遷為大鴻臚。
是年八月,順帝不豫,數日即崩,年終三十,在位與安帝相同,也是一十九年。群臣奉太子炳即位,尊梁後為皇太后。兩齡嗣主,如何親政?當然援照前例,由皇太后梁氏臨朝。進太尉趙峻為太傅,大司農李固為太尉,參錄尚書。
越月奉順帝梓宮,出葬憲陵,廟號敬宗。是日京師及太原雁門地震,三郡水湧土裂。有詔令舉賢良方正,並使百僚各上封事,極陳時政得失。前安定上計掾皇甫規,奉詔奏對道:
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綱四方,幾以獲安;後遭奸偽,威分近習,畜貨聚馬,戲謔時間,又因緣嬖倖,受賂賣爵,輕使賓客,交錯其間,天下擾擾,從亂如歸,故每有征戰,鮮不挫傷,官民並竭,上下窮虛。臣在關西,竊聽風聲,未聞國家有所進退,而威福之來,咸歸權幸。陛下體兼乾坤,聰哲純茂,指梁太后。攝政之初,拔用忠貞,指用李固。
其餘綱維,多所改正,遠近翕然,望見太平。而地震之後,霧氣白濁,日月不光,旱魃為虐,盜賊縱橫,流血川野,庶品不安,譴誡屢至,殆以奸臣權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亟宜黜遣,披掃凶黨,收入財賄,以塞民怨,以答天誡。今大將軍梁冀,河南尹不疑,處周召之任,為社稷之鎮,加與王室世為姻族,今日立號,雖尊可也!惟宜增修謙節,輔以儒術,省去游娛不急之務,割減廬第無益之飾。
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群臣乘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弛,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祿,猶鑿墉之址,以益其高,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耳納邪聲,口出諂言,甘心逸游,倡造不義,亦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人之福,失人之累。又在位素餐,尚書怠職,有司依違,莫肯糾察,故使陛下專受諂諛之言,不聞戶牖之外。臣誠知阿諛有福,直言賈禍,然豈敢隱心以避誅責乎?臣生長邊遠,希涉紫庭,怖懾失守,言不盡意,昧死以聞。
這篇奏對,是專從權戚嬖倖上立言,梁冀瞧著,先已忿恨,即黜規下第,授官郎中,規知不可為,託疾辭歸。州郡望承意旨,常欲陷害皇甫規,規深居韜匿,但以《詩》《易》教授門徒,幸得不死。時揚徐盜賊復盛,揚州賊范容等,據住歷陽;九江賊馬勉,攻入當涂,居然自稱皇帝,也建立年號,封拜百官,號黨羽徐鳳為無上將軍。就是廣陵降賊張嬰,自張綱病歿後,又生變志,仍然號召黨羽,擾亂堂邑江都。
梁太后正擬會集公卿,選將出討,只因年殘春轉,朝廷改元永嘉,百僚連日慶賀,無暇問及軍情。待至慶賀事畢,幼主忽罹重疾,一瞑不醒,年才三歲,宮中忙亂得很。梁太后因揚徐盜盛,恐國有大喪,愈致驚擾,特使中常侍詔諭三公,擬徵集諸王列侯,然後發喪。太尉李固進言道:「嗣皇雖幼,猶是天下君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身為臣子,反可互相隱諱?從前秦始皇病崩沙邱,胡亥趙高,隱匿不發,卒至扶蘇被害,秦即亂亡;近北鄉侯病逝,閻後兄弟及江京等,亦共隱秘,致有孫程推刃等事。
這乃天下大忌,不可不防!」實是防備梁冀,故有此言。梁太后乃依固議,即夕發喪。惟順帝只有嗣子一人,嗣子已歿,不得不別求旁支,入承大統。因征清河王蒜,及渤海王子纘,同入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