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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帝閲過諫章,也覺得所言有理,乃決諸己意,特就四貴人中,選出一位梁氏女來,冊作中宮。梁女名妠,就是和帝生母梁貴人的侄孫女,父名商,襲父乘氏侯雍遺爵,雍為梁謙次子,見前文。官拜黃門侍郎。永建三年,選商女及妹,併入掖庭,俱為貴人,擢商為屯騎校尉。
商女降生時,有紅光發現室中,閤家稱為奇事;及女粗有知識,便喜習女工,並好讀書,九歲能誦《論語》,治《韓詩》,即韓嬰所傳之詩。頗知大義,常將列女圖畫,置諸座右,作為鑒戒。父商嘗語諸弟道:「我先人全濟河西,活人無算,雖大位不繼,積德必報;若慶流子孫,當就在此女身上呢!」不望子而望女,所見亦謬,故女可興家,子卒赤族。已女年十三,與姑同充選後宮,相工茅通,見女容止過人,便向順帝前再拜稱賀道:「這所謂日角偃月,相法上應當極貴,臣相人頗多,未見有這般貴相哩!」順帝令太史卜兆,亦得吉占,因即封為貴人,特加寵遇,屢命侍寢,梁女嘗從容辭謝道:「妾聞陽道以博施為德,陰道以不專為義;螽斯衍慶,百福乃興。
伏願陛下普施雨露,俾得均澤,使小妾得免罪謗,已是深感皇恩了!」順帝聞言,深以為賢,乃于永建七年正月,特在壽安殿中,冊立梁貴人為皇后,賜後父商安車駟馬,並增國土,遷官執金吾,布詔大赦,改永建七年為陽嘉元年。過了一載,又封商子冀為襄邑侯,連順帝乳母宋娥,亦得受封山陽君。尚書令左雄,一再進諫,語甚切至。疏中有云:
臣聞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惡讒諛,然而歷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讒諛蒙幸者,蓋聽忠難,從諛易也。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惡,貴寵,人情之所甚欲,是以時俗為忠者少,而習諛者多;故令人主數聞其美,稀知其過,迷而不悟,以至于危亡。臣伏見詔書,顧念阿母舊德宿恩,欲特加顯賞。
案尚書故事,無乳母爵邑之制,惟先帝時阿母王聖為野王君,聖造生讒賊廢立之禍,生為天下所咀嚼,死為海內所歡快。今阿母躬蹈儉約,以身率下,群僚蒸庶,莫不向風;
而與王聖並同爵號,懼違本操,失其常願。臣愚以為凡人之心,理不相遠,其所不安,古今一也。百姓深懲王聖傾覆之禍,民萌之命,危于累卵,常懼時世復有此類,怵惕之念,未離於心,恐懼之言,不絶于口。乞如前議,歲以千萬給奉阿母,內足以盡恩愛之歡,外可不為吏民所怪。
梁冀之封,事非機急,宜過災厄之運,然後平議可否,封冀未遲。幸陛下裁察焉!
自左雄有此奏牘,梁商乃為子冀辭封,順帝尚未肯遽允,章至數上,乃收回封冀成命。獨山陽君宋娥,不聞讓還,適值京師地震,緱氏山崩,那謇謇諤諤的左伯豪,又不能不乘機進諫,再貢忠忱。左雄字伯豪。小子有詩詠道:
野王以後又山陽,徒顧私恩亂舊綱;
獨有名臣持大體,不辭苦口砭膏肓。
欲知左雄如何進言,順帝曾否從諫,請看官續閲下回,便見分曉。
孫程之迎立濟陰王,並非持正,實欲邀功;厥後之保全虞詡,指斥張防,並非憐忠,實欲沽直。小人未嘗無為善之時,但其所以為善者,亦不免為營私計耳。及觀其上殿爭功而肺肝具見,微順帝之童年聰穎,徙封就國,遽削其權,孫程等寧能終安乎。周舉號稱正士,乃反請朱倀救解,甚矣!其徒知小節,不顧大體也!梁後具有貴相,與竇後略同,正位以後,雖不若竇後之妒悍,然其後臨朝專政,不能裁抑兄弟,終釀成梁冀之禍。
梁商謂慶流子孫,應興此女,庸詎知興宗在此,覆宗亦即在此耶?夫賢德如馬皇后,而馬氏且未盡令終,如商所言,徒見其鄙陋而已,何足道哉?
第4十五回
進李固對策膺首選 舉祝良解甲定群蠻卻說尚書令左雄,因見梁冀辭爵,宋娥獨不讓封,乃復藉著地震山崩的變異,再上封章,略云:
先帝封野王君,漢陽地震,今封山陽君,而京城復震,專政在陰,其災尤大。臣前後瞽言,封爵至重,王者可私人以財,不可以官,宜還阿母之封,以塞災異。今冀已高讓,山陽君亦宜崇其本節,毋蹈愆尤,則所保者大,國安而山陽君亦安矣。
宋娥聞得左雄再三諫諍,亦有畏心,乃向順帝辭還封號;偏順帝專徇私恩,不肯照准,於是山陽君封號如故,左雄所言,依然無效,但雄名由此益著。雄嘗因州郡薦舉,類多失實,特奏請察舉孝廉,必年滿四十,諸生試家法,即一家之學。文吏課箋奏,乃得應選;若有茂才異行如顏淵子奇,方可不拘年齒。子奇齊人,年十八,齊君使宰東阿,阿縣大化。
順帝依議,頒詔州郡。會廣陵郡有孝廉徐淑,應舉入都,年未四十,台郎詰以違格,淑答說道:「詔書有如顏淵子奇,不拘年齒,故本郡以臣充選!」郎官無言可駁,轉告左雄,雄召淑入見,莞爾與語道:「昔顏淵聞一知十,孝廉能聞一知幾呢?」說得淑無從對答,默然退歸。尚書仆射胡廣,曾與雄議不合,出為濟陰太守,所舉數人,並皆失當,坐是免官。此外尚有牧守濫舉,亦遭罷黜。
惟汝南人陳蕃,潁川人李膺,下邳人陳球等三十餘人,才足應選,得拜郎中。安丘人郎顗,素有聲譽,由順帝特徵入闕,面問災異,顗詳上條陳,大要在修德禳災,且薦舉議郎黃瓊,茂才李固。順帝命顗為郎中,顗辭病不就,飄然竟去。忽由洛陽令奏報宣德亭邊,平地無故自裂,闊約八十五丈,順帝乃令公卿所舉各士人,入朝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