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檀慌忙承認,誓不復叛。方由慬等許令起來,改容相待,叫他回帳送出侍子。檀諾諾而去,不到半日,便遣子為質,且繳還前時所掠的漢民。慬等乃班師就道,移至五原。
五原地方,尚有烏桓餘黨,出沒往來,再經梁慬等領兵回擊,斬獲多人,殘眾乃降。車騎將軍何熙,病不能起,竟致去世,漢廷實授梁慬為度遼將軍,鎮守塞下,召還中郎將龐雄,擢為大鴻臚。惟耿夔得功最少,且因他不能窮追單于,在道逗留,應該處罰,乃左遷為雲中太守。北方一帶,總算弭平。
惟海賊張伯路,悔罪乞降,隔了一年,又復與渤海平原賊相連,攻入厭次縣,戕殺長官。詔遣御史中丞王宗,督同青州刺史法雄,徵集幽冀兵數萬人,大舉從事,連破賊黨。會有赦書到來,解散賊眾,賊眾以軍未解甲,不敢投誠。王宗聽部佐計議,意欲乘間出擊,法雄獨進諫道:「兵系兇器,戰乃危機,勇不足恃,勝不可必。
賊若航海入島,未易蕩平,今正可宣佈赦書,罷兵解嚴,使他解散脅從,然後輕兵裹甲,殲除賊首,這乃所謂事半功倍呢!」確是弭盜良策。宗方纔稱善,收兵斂跡,但將赦書宣示賊黨,令將所掠人物,一體交還,許令免死。賊遵令而行,嗣見東萊郡兵,尚未解甲,因復遁匿海島中,惟脅從多半散去,只剩了張伯路等幾個頭目。過了月餘,島中無糧可用,乃入內地劫掠,法雄早已嚴兵待着,把他截住,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伯路等並皆授首,海賊乃平。
三路並了。
是時獨叛羌未服,屢擾西陲,羌豪滇零,且進寇褒中。漢中太守鄭勤,移兵駐防。漢廷因任尚久戍無功,傳旨召歸,令率吏民還屯長安。謁者龐參,復致書鄧,謂宜徙邊郡難民,入居三輔。
頗以為然,且欲棄去涼州,專戍朔方。因召公卿等會議,公卿等尚有異辭,慨然道:「譬如敝衣已破,並二為一,尚可完補;若非如此辦法,恐兩不可保了!」大眾聽了此言,只得勉強贊成。光祿勛李修,方因張禹病免,代為太尉。幕下有一個智士,方拜郎中,姓虞名詡,字升卿,系陳國武平縣人。
詡以謀略見稱,故履歷從詳。少時失怙,孝養祖母,縣吏舉為順孫。及既為郎中,聞鄧決棄涼州,甚以為疑,自覺官小職卑,未便入朝駁議;只有新任太尉李修,本是當道主人,不妨直言相告,托他輓回,因即向修建議道:《通鑒輯覽》誤作張禹,此時禹已免官,應從《虞詡列傳》。
竊聞公卿定策,當棄涼州,求之愚心,未見其便。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一不可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二不可也。諺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觀其習兵壯勇,實過余州,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患者,以涼州在後故也。
涼州士民,所以摧堅折鋭,蒙矢石於行陣,父死於前,子戰于後,無返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今若棄其疆域,徙其人民,安土重遷,必生異志,倘猝然發難,因天下之饑亂,乘海內之虛弱,豪雄相聚,席捲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以禦之。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舊京,非復漢有,此不可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浸淫而無限極也。
李修既得詡議,大為感悟,便進詡與語道:「若非汝言,幾誤國家大事;但欲保涼州,須用何策?」詡答說道:「今涼州擾動,人情不安,防有他變。誠使朝中公卿,收羅該州豪傑數人,作為掾屬,又引牧守子弟,授為散官;外示激揚,令他感激,內實拘致,防他為非,涼州有何難保呢?」這一席話,說得李修頻頻點首,當即入朝再議,公卿等俱同聲稱善。好似牆頭草一般。鄧見口眾我寡,只好取消前議,但心中很是不平,意欲伺隙害詡。
設心如此,全是儉人行徑。會聞朝歌賊寧季,聚眾數千,攻殺長史,猖狂日甚,州郡不能制,乃即命詡為朝歌長,促令指日到任。竟欲借刀殺人。故舊都為詡加憂,同時往弔,詡反笑說道:「志不求安,事不避難,乃是人臣的職分!若不遇盤根錯節,如何得見為利器呢?」早有成算。
說罷,當即束裝就道,直抵朝歌,先謁河內太守馬棱,棱嘆息道:「君系儒生,應在朝就職,參贊謀猶,為何奉使到此?」詡答說道:「詡奉遣時,士大夫俱來弔詡,也道是詡無能為。詡既為人臣,何敢避難?詡思朝歌為韓魏郊野,背太行,山名。臨大河,去敖倉只百里,青冀人民,流亡萬數,賊不知開倉招眾,劫庫兵,守城皋,斷天下右臂,可見他實無大志,不足為憂。惟目前賊勢新盛,未可爭鋒,兵不厭權,願明府寬假轡策,勿與拘牽,詡自然有法平賊呢!」棱慨然許諾。
此公也特具青眼。詡即告別就任,懸賞購募壯士,分列三等:上等是專行攻劫;中等是好為偷盜;下等是不事家產,遊蕩失業。這三等莠民,令掾史以下,各舉所知,招羅得數百人,由詡親自挑選,汰弱留強,尚得百餘。當下設酒與宴,許貸前罪,囑使投入賊中,誘令劫掠,一面伏兵待着。
等到賊眾前來,便由伏兵突出,併力兜拿,得擒斬數百人;餘賊經此巨創,不敢出頭。詡又想到別法,潛召縫紉為業,家況貧窮的男婦,叫他傭作賊衣,縫就記號,另許優給工資,遣令依計辦理。百姓已恨賊切骨,得了詡命,自然往覓賊巢,替賊縫衣。賊眾不知秘謀,待衣縫就,便往市裡遊行,不意為捕役所察,輒被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