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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貴人聞陰後被廢,卻還上書勸阻,太覺得假惺惺了。和帝當然不從。貴人即自稱疾篤,不敢當夕,約莫有好幾旬,有司請續立皇后,和帝說道:「皇后為六宮領袖,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豈可率爾冊立?朕思宮中嬪禦,只鄧貴人德冠後庭,尚可當此!」這數語為鄧貴人所聞,連忙上書辭謝,讓與後宮周馮諸貴人。好容易又是月餘,和帝決計立鄧貴人為後,貴人且讓至再三,終因優詔慰勉,方登後位。
也好算得大功告成了,宮廷內外,相率慶賀;夢兆相法,果如前言。小子因一氣敘下,未便間斷,免不得中多闕漏,因再將和帝親政後事,略述數條:和帝崇尚儒術,選用正士,頗與乃父相似。沛人陳寵,系前漢尚書陳咸曾孫,咸避莽辭職,隱居不仕,見《前漢演義》。常戒子孫議法,寧輕毋重。
及東漢中興,咸已早歿,孫躬出為廷尉左監,謹守祖訓,未敢尚刑。寵即躬子,少為州郡吏掾,由司徒鮑昱闢召,進為辭曹,職掌天下訟獄,多所平反;且替昱撰《辭訟法》七卷,由昱上呈,頒為《三府定法》。嗣復累遷為尚書,與竇氏反對,出為泰山廣漢諸郡太守,息訟安民。竇氏衰落,寵入為大司農,代郭躬為廷尉。
躬通明法律,矜恕有聲,任廷尉十餘年,活人甚眾。及躬病逝,由寵繼任,往往用經決獄,務在寬平,時人以郭陳並稱,交口榆揚。惟司空張奮免職,後任為太仆韓棱,棱以剛直著名,迭見前事,當然為眾望所歸。太尉張酺,因病乞休,嘗薦魏郡太守徐防自代,和帝進大司農張禹為太尉,征徐防為大司農。
禹襄國人,族祖姑曾適劉氏,就是光武帝祖母;祖況隨光武北征,戰歿常山關;父歆為淮陽相。禹篤厚節儉,師事前三老桓榮,得舉孝廉,拜揚州刺史。嘗過江行巡,吏民謂江有伍子胥神靈,不易前渡,禹朗聲道:「子胥有靈,應知我志在理民,怎肯害我?」甚是。言畢,鼓楫徑行,安然無恙。
後來歷行郡邑,決囚察枉,民皆悅服。嗣轉兗州刺史,亦有政聲。入為大司農,吏曹整肅,及擢拜太尉,正色立朝,為朝廷所倚重。徐防沛人,亦有令名,祖宣父憲,皆通經術,至防世承家訓,舉孝廉,乃入為郎。
體貌矜嚴,品行慎密,累遷至司隷校尉,又出為魏郡太守。和帝因張酺薦引,召為大司農。適司空韓棱逝世,太常巢堪代任,未能稱職,乃進防為司空。防留意經學,分晰章句,經訓乃明。
就是司徒魯恭,亦以通經致用。恭弟丕更好學不倦,兼通五經。章帝初年,詔舉賢良方正,應舉對策,約有百餘人,獨不同時應舉,得列高第,除為議郎,遷新野令,視事期年,政績課最。擢拜青州刺史,後復調為趙相。
門生慕名就學,追隨輒百餘人,關東人互相傳語云:「五經復興魯叔陵。」叔陵即不表字。東漢自光武修文,歷三傳而並尚經學,故士人多以此見譽,亦以此致榮。旋復調任東郡陳留諸太守,坐事免官,侍中賈逵,獨奏稱不道藝深明,宜加任用,不應廢棄,和帝乃再征為中散大夫。
永元十三年,帝親幸東觀,取閲藏書,召見侍中賈逵,尚書令黃香等,講解經義,丕亦在列。賈逵為賈誼九世孫,累代明經,至逵復專精古學,嘗作《左氏傳國語解詁》五十一篇,獻入闕廷,留藏秘館,入拜為郎;又奉詔撰《尚書古文同異》,及《齊魯韓詩與毛氏異同》,前漢時,轅固為齊詩,申公為魯詩,韓嬰為韓詩,毛萇為毛詩。並作《周官解詁》,凡十數卷,皆為諸儒所未及道,因此名重儒林。和帝遷逵為左中郎將,改官侍中,領騎都尉,內參帷幄,兼職秘書,甚見信用,盈廷俱推為經師。
逵以經學成名,故特從詳敘。黃香為江夏人,九歲失母,號泣悲哀,幾致滅性,鄉人稱為至孝。年十二,為太守劉護所召,使居幕下,署名門下孝子,香得博覽經典,殫精道術,京師稱為天下無雙,江夏黃童。嗣入為尚書郎,超遷至尚書令。
看官試想!這賈侍中黃尚書兩人,一個是累代家傳,一個是少年博學,平時講貫有素,一經問答,統是口若懸河,不假思索。偏魯叔陵與他辯難,卻是獨出己見,持論明通,轉使賈黃兩宿儒無詞可駁,也不免應對支吾。和帝顧視魯丕,不禁稱善,特賜冠幘履襪,並衣一襲。
此時卻難為賈黃。丕謝賜而退,越日覆上疏道:
臣以愚頑顯備大位,犬馬氣衰,煨得進見,論難於前,無所甄明,衣服之賜,誠為優過。臣聞說經者傳先師之言,非從己出,不得相讓;相讓則道不明,若規矩準繩之不可枉也。難者必明其據,說者務立其義;浮華無用之言,不陳于前,故情思不勞,而道術愈章。法異者各令自說師法,博觀其義,覽詩人之旨意,察《雅頌》之終始,明舜禹皋陶之相戒,顯周公箕子之所陳,觀乎人文,化成天下。
陛下既廣納謇謇以開四聰,無令芻蕘以言得罪,既顯岩穴以求仁賢,無使幽遠獨有遺失,則言路通而人才進,人才進而經說明,天下可不勞而理矣!
為此一疏,和帝乃下詔求賢,令有司選舉明經潔行,使侍經筵,且敕邊郡各舉孝廉。敕書有云:
幽並涼州戶口率少,邊役眾劇,束修良吏,進仕路狹。
朕惟撫接夷狄,以人為本,其令緣邊郡口十萬以上,歲舉孝廉一人,不滿十萬,二歲舉一人,五萬以下三歲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