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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實蠢愚,不及大體,以為竇氏既伏厥辜,而罪刑未著,後世不見其事,但聞其誅,非所以垂示國典,貽之將來,宜下理官與天下平之。方憲等寵貴,群臣阿附,唯恐不及,皆言憲受顧命之托,懷伊呂之忠;今嚴威既行,又皆言當死,不復顧其前後,考折厥衷。臣伏見夏陽侯瓌,每存忠善,前與臣言,常有盡節之心,檢敕賓客,未嘗犯法。
臣聞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義,寧過厚,毋過薄。今議者為瑰選嚴能相,恐其迫切,必不完全,宜量加貸宥,以崇厚德!
和帝覽疏,乃有意免瓌,惟將憲篤景三人,遣吏威迫,先後畢命。光祿勛竇固早死,未及坐罪;安豐侯竇嘉,本奉前司空竇融祭祀,入為少府,至是亦免官就國,總算還保存食邑,尚得自全。中護軍班固,為竇氏黨與,和帝但將他褫職了事。偏是洛陽令種競,前被固家奴醉罵,懷恨未忘,此次正好假公濟私,竟將固捕系獄中,日加笞辱。
固年已六十有餘,怎禁得這般凌虐?一時痛憤交迫,遂至捐生。競自知闖禍,不得不羅織固罪,奏明死狀,有詔將競免官,獄吏抵死。固曾為蘭台令史,奉詔修撰《前漢書》,見前文。大致粗備,尚缺八表及天文志,他人不能賡續,只有固妹班昭,博學多才,特徵入東觀藏書閣中,屬令續成。
班昭字惠班,一名姬,為同郡扶風人曹壽妻。壽字世叔,不幸早亡,佳人多薄命,但不如是不足成班昭之名。昭誓志守節,行止不苟。及奉詔入宮,貞操如故,後宮多奉為女師,號曰大家。
家讀如姑。惟西域長史班超,雖系班固兄弟,但在外有年,鮮與竇氏往來,當然不致得罪,且已積功陞官,拜為西域都護。超自攻克莎車後,威揚西域,遠近震懾。回應三十一回。
獨月氏國王曾遣兵助漢,擊破車師,因此致書班超,欲與漢朝和親,求尚公主。超不肯轉奏,竟將來書擲還。月氏王心下不平,即于永元二年,遣副王謝領兵七萬,進攻班超。超部下不過數千,欲召集各國兵馬,又是緩不濟急,遂致士心惶惶,相驚失色。
超獨從容鎮靜,並無憂容,且召語吏士道:「月氏兵勢雖盛,但東逾蔥嶺,遠道至此,糧運定然不繼,怎能久持?我若固守城堡,堅壁清野,彼必饑蹙求降,不過數十日,便可無事,何容過慮呢?」吏士亦無他策,只好依令奉行。月氏副王謝,自恃驍勇,前驅挑戰;超督眾堅守,旬月不出一兵。謝屢攻不下,又未得與超接仗,決一勝負,看看糧食將盡,不得不分兵抄掠。誰知四面都是荒野,並無糧草可取,一時情急思援,特遣使賫着金銀珠玉,往賂龜茲,向他乞糧濟師。
偏早被班超料着,預遣兵往伏東境,待月氏使經過路旁,齊出襲擊,盡行殺斃。當即梟了首級,並金銀珠玉,悉數取回,向超繳令。超卻把月氏使首,懸出城外,使謝聞知。謝果然大驚,遣使請罪,願得生還。
超語來使道:「汝國無故犯我,罪有所歸。我已知汝糧盡勢窮,本當發兵乘敝,令汝片甲不回。但我朝方主懷柔,不尚屠戮,且汝既知罪,我亦樂得放汝回去。但此後須要每年貢獻,休得誤期,否則明日決戰,莫怪無情!」來使唯唯聽命,回營報謝。
謝已但望生還,還有何心戀戰?因即再遣使致書,願如超約。超遂縱令西歸,並不出追。恩威兩盡,不怕月氏不降。謝當然感激,返告國王,說得超如何智勇還是歲貢方物,尚可無憂。
月氏王也覺驚心,依了謝言,歲貢如儀。
這消息遍傳西域,龜茲溫宿姑墨三國,並皆震恐,也遣人謝罪乞降,超乃據實奏聞。前次都護陳睦敗歿,漢廷擬棄去西域,撤銷都護,及戊巳校尉等官。至超復收服西域,乃將舊官重設,即擢超為西域都護,軍司馬徐幹為長史。並使龜茲侍子白霸歸國為王,特令司馬姚光,護送西行。
光至西域,與超會商進止。超以龜茲本有國王,叫作尤利多,若使立白霸,尤利多必將抗拒;計惟帶兵同往,方足示威,壓倒尤利多。光聞言大喜,即與超同往龜茲,龜茲國王尤利多果欲拒絶白霸,嗣見來兵甚眾,料知難敵,只好俯首帖耳,推位讓國。超即使尤利多隨着姚光,共詣京師。
尤利多不敢不從,便偕光出龜茲城,東往洛陽。超尚恐龜茲反覆,特留居龜茲它乾城,使徐幹屯駐疏勒。於是西域諸國,大半歸順。只有焉耆危須尉犁三國,因前時攻沒陳睦,未敢遽降。
至永元六年孟秋,超發龜茲鄯善等八國兵馬,合七萬名,並及吏士賈客千四百人,共討焉耆。兵入尉犁國境,先遣使曉諭三國道:「漢都護率兵前來,無非欲鎮撫三國,如三國果改過向善,宜遣酋長迎師,都護當為國宣恩,賞賜王侯以下,各有彩帛;若再執迷不悟,敢抗天威,恐大兵入境,玉石俱焚,雖欲面縛出降,也已無及了!」焉耆王廣,聽到此語,即遣人探視超軍,果然兵多將眾,如火如荼,當下望風膽怯,忙遣左將北鞬支賫奉牛酒,出迎超軍。超聞北鞬支曾為匈奴侍子,歸秉國權,乃面加詰責道:「汝為匈奴侍子,莫非尚欲臣事匈奴麼?我率大兵到此,汝王不即出迎,想是汝在旁撓阻,所以遲來?」北鞬支慌忙答辯,不肯認罪。超反回嗔作喜道:「汝既未曾撓阻,可即歸告汝王,自來犒軍!」說著,即令取帛數匹,賞給北鞬支,北鞬支拜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