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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士大夫私望侯封,無非為上奉祭祀,下圖溫飽起見。今祭祀已受大官賜給,衣食更叨禦府余資,如此尚嫌不足,還想更得一縣,豈非過貪?我已深思熟慮,決勿加封,幸毋多疑!從來人子盡孝,安親為上;今屢遭變異,谷價數倍,正當日夕憂惶,不安坐臥,奈何先營外封,必欲違反慈母苦衷?我素性剛急,有胸中氣,不可不順!待至陰陽調和,邊境清靜,然後再行汝志,也不為遲,我庶可含飴弄孫,不再預聞政事了!」義正詞嚴,不意宮廷中有此賢母。章帝聽了,只好俯首受教,唯唯而退。馬太后又手詔三輔,凡馬氏姻親,如有囑託郡縣,干亂吏治,令有司依法奏聞。
太后母藺氏喪葬,築墳微高,太后即傳語弟兄,立命減削。外親有義行上聞,輒溫言獎勉,賞給祿位;否則召入加責,不假詞色。倘或車服華美,不守法度,即斥歸田裡,杜絶屬籍。於是內外從化,被服如一,諸戚震恐,不敢逾僭。
又在濯龍園中,左置織室,右設蠶房,分派宮人學習蠶織;太后嘗親去監視,飭修女工。又與章帝晨夕相敘,談論政事,並教授小王《論語》經書,雍容肅穆,始終不怠。備錄後德,可作彤史之助。
至建初三年,冊立貴人竇氏為皇后。後為故大司徒竇融曾孫女,祖名穆,父名勛,並驕誕不法,坐罪免官。融年近八十乃歿,賜謚戴侯,賻贈甚厚;獨因子孫不肖,嘗令謁者監護竇家。嗣由謁者劾穆父子,居家怨望,乃勒令竇氏家屬,各歸扶風原籍。
惟勛曾尚東海王強女泚陽公主,許得留住京師。偏穆又賂遺郡吏,亂法下獄,與子宣俱死,勛亦坐誅。惟勛弟嘉頗尚修飾,從未違法,乃授爵安豐侯,使奉融祀。勛遺有二女,貌皆麗姝。
女母鞮陽公主,常憂家屬衰廢,屢次召問相士,詳叩二女吉凶。相士見了長女,俱言後當大貴。女年六歲,即能為書,家人皆以為奇。至建初二年,二女並選入後宮,風鬟霧鬢,丰姿嫣然,並且舉止幽嫻,不同凡艷。
家雖中落,尚不脫大家風度。章帝已聞女有才色,屢問傅母,及得見芳容,果然傾城傾國,美麗無雙。當下引見太后,太后亦不禁稱賞,另眼相看。時宮中已有宋梁諸貴人,為章帝所寵愛;至二竇女入宮後,壓倒群芳,居然奪寵。
長女性尤敏慧,傾心承接,不但能曲承帝意,直使宮廷上下,莫不想望丰采,相率稱揚。次年三月,竟得立為皇后,女弟亦受封貴人。可惜兩女雖有美色,卻未宜男,入宮承寵,倏已兩年有餘,不得一子。惟宋貴人已有一男,取名為慶,章帝急欲立儲,乃立慶為皇太子。
竇皇后未便阻撓,但心中很是怏怏,免不得從此挾嫌了。貌美者,心多陰毒,試看下文自知。會因燒當羌豪滇吾子迷吾,連結諸種,入寇金城,殺敗太守郝崇詔,燒當羌,見二十四回。轉寇隴西漢陽,殺掠尤甚。
章帝乃命馬防為車騎將軍,令與長水校尉耿恭,調集兵士三萬人,出討叛羌。司空
第5倫謂貴戚不宜典兵,上書諫阻,章帝不從。防即受命專征,大破羌人,斬首虜四千多名,餘眾或降或潰;惟封養種豪布橋等二萬餘人,尚屯駐望典谷,負嵎不下。防又與恭進擊,復得大勝,布橋亦窮蹙請降。
當下露佈告捷,奉詔征防還都,留恭剿撫余種。恭複選有斬獲,聲威遠震,所有眾羌十三種,約數萬人,皆詣恭投誠。先是恭出隴西,曾奏稱故安豐侯竇融,前在西州,甚得羌胡腹心,子固復擊白山,功冠三軍,宜使他鎮撫河西;車騎將軍馬防,不妨屯軍漢陽,借示威重。這也是為防劃策,免他遠勞,哪知防反恨恭薦引他人,奪他權威,因此奉詔還都,即嗾令監營謁者李譚,劾恭不憂軍事,被詔怨望。
章帝不察真偽,反將有功無罪的耿校尉,嚴旨催歸,遽令下獄;僥倖得免死罪,褫職回裡,飲恨而終。漢待功臣,畢竟刻薄。馬防竟得逞志,權焰愈張。到了建初四年,海內豐稔,四境清平,有司復請加封諸舅,章帝遂封防為潁陽侯,廖為順陽侯,光為許侯。
馬太后未曾豫聞,及封冊已下,才得知曉,不由的喟然道:「我少壯時,但願垂名竹帛,志不顧命;今年已垂老,尚謹守古訓,戒之在得,所以日夜惕厲,思自降損,居不求安,食不念飽,長期不負先帝,裁抑兄弟,共保久安。偏偏老志不從,令人唏噓,就使百年以後,也覺得賫恨無窮了!」廖防光等聞太后言,乃上書讓邑,願就關內侯。章帝不許,始勉受侯封,退位就第。是年太后寢疾,不信巫祝小醫,戒絶禱祀,未幾竟崩,尊謚為明德皇后,合葬顯節陵。
小子有詩讚道:
儉節高風已足欽,謙尊更見德深沈;
東都母範能常在,國柄何由屬婦壬。
明德太后葬後,章帝顧及私恩,加封生母。欲知封典如何,待至下回再表。
耿恭以孤軍出屯塞外,部下吏士,不過數千,累攖強虜之口,能戰能守,百折不撓,此誠為東漢良將,非人可及。為章帝計,正宜亟選大員,拔恭出圍;乃段彭等
第救關寵,不救耿恭,微范羌,恭之不遭陷沒者僅矣。至鄭眾鮑昱,相繼上請,猶第拜恭為騎都尉,未就侯封;而于馬氏私戚,必欲與之爵賞,何其私而忘公,不顧大局耶?馬太后謙抑為懷,始終不欲加封兄弟,觀其慇勤教誨,語語出自至誠,不第為皇室計,抑亦為母家計。而章帝終違慈訓,致貽長恨之嘆,甚且信馬防之讒間,屈死耿恭,章帝其亦有慚為子、有愧為君矣乎?而明德馬後,則固足千古矣!
第3十回 請濟師司馬獻謀 巧架誣牝鷄逞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