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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沖,對數萬之眾,連月踰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不勝幸甚。
章帝得奏,尚未答覆,恭已馳入洛陽,司徒鮑昱,復奏恭節過蘇武,應加爵賞。乃拜恭為騎都尉,恭司馬石修,為洛陽市丞,張封為雍營司馬,范羌為共丞,余九人皆補授羽林軍將。賞亦太薄。恭母先歿,恭追行喪制,有詔使五官中郎將馬嚴,賫賜牛酒,勸令釋服,奪情就職。
恭既退閒,奈何不許追服?尋復遷恭為長水校尉,恭只得受命,蒞任去訖。章帝不欲再事西域,詔罷戊己校尉,及都護官,召還班超。超尚寓居疏勒國,奉詔將歸,疏勒國全體驚惶,不知所措。都尉黎弇流涕道:「漢使棄我,我必復為龜茲所滅,與其後日死亡,不如今日魂隨漢使,送與東歸!」說罷,即引刀自刎。
超雖然悲嘆,究因皇命在身,未敢遲留,便啟行至于置國。國中王侯以下,聞知超越境東歸,並皆號泣,各抱超馬腳,相持不捨。超大為感動,留撫于置,越旬日復至疏勒。疏勒兩城,已投降龜茲,與尉頭國連兵背漢。
超率吏士斬捕叛徒,擊破尉頭,疏勒始得復安。於是拜本陳狀,仍請留屯西域,章帝才收回前命,準超後議,事且慢表。且說馬太后平素謙抑,從未舉母傢俬事,有所幹請,就是兄弟馬廖馬防馬光,雖得通籍為官,終明帝世未嘗超遷,廖止為虎賁中郎,防與光止為黃門郎。及章帝嗣位,即遷廖為衛尉,防為中郎將,光為越騎校尉。
廖等傾身交結,冠蓋諸徒,爭相趨附。司空第
5倫恐後族過盛,將為國患,因抗疏上奏道:
臣聞忠不隱諱,直不避害,不勝愚狷,昧死自表。
《書》曰:「臣無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傳》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脩之饋。」近代光烈皇后,雖友愛天至,而卒使陰就歸國,徙廢陰興賓客。其後樑竇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
自是洛中無復權戚,書記請託,一皆斷絶。又諭諸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臣常刻著五臟,書諸紳帶。
而今之議者,復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門校尉防以錢三百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雒中者錢各五千。越騎校尉光,臘日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
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敢不以聞。陛下情慾厚之,亦宜有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後家,伏冀裁察。
疏入不報,且欲加給諸舅封爵,獨馬太后不從。建初二年四月,久旱不雨,一班諂附權戚的臣工,且奏稱不封外戚,致有此變;未知他從何處說起。有司請援照舊典,分封諸舅。章帝即欲依議,馬太后仍堅持不許,且頒敕曉諭道:
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邀福耳!一語道着。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黃霧四塞,不聞澍雨之應。見《前漢演義》。夫外戚貴盛,鮮不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又言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馬氏比陰氏乎?且陰衛尉即陰興,系陰後兄弟。
天下稱之,省中禦者至門,未嘗不衣冠相見,此蘧伯玉之敬也!伯玉,春秋時衛人。新陽侯指陰興弟就,曾封新陽侯。雖剛強,微失理法,然有方略,據地談論,一朝無雙。原鹿貞侯,指陰興兄識,曾封原鹿侯,歿謚曰貞。
勇猛誠信。此三人者,天下選臣,豈可及哉?是馬氏不逮陰氏遠矣!吾不才,夙夜累思,常恐虧先後之法,有毛髮之罪,故不憚屢言,而親屬尤犯之不止,治喪起墳,又不時覺,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為之塞也!吾為天下母,而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着帛布,無香熏之飾者,欲以身率下也!以為外親見之,當傷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儉耳。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車如流水,馬如游龍,蒼頭衣綠褠,領袖正白,顧視禦者,不及遠矣。故不加譴怒,但絶歲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而猶懈怠,無憂國忘家之慮。
知臣莫若君,況親屬乎?吾豈可上負先帝之旨,下虧先人之德,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特此布詔以聞。
這詔傳出,群臣自不敢復言。惟章帝覽着,不勝感嘆,再向太後面請道:「漢興以後,舅氏封侯,與諸子封王相同,太后原謙德虛衷,奈何令臣獨不加恩三舅呢?且衛尉年高,兩校尉常有疾病,如或不諱,使臣遺恨無窮,今宜及時冊封,不可稽留!」馬太后撫然道:「我豈必欲示謙,使帝恩不及外戚?但反覆思念,實屬不應加封。從前竇太后欲封王皇后兄,竇太后,即文帝后,王皇后,即景帝后。丞相周亞夫,上言高祖舊約,無軍功不侯;今馬氏無功國家,怎得與陰郭兩後,佐漢中興,互相比擬?試看富家貴族,祿位重迭,譬如木再結實,根必受傷,決難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