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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既撫定疏勒,遣人往報竇固。固正奉詔出師,往討車師,因檄超暫留疏勒,不必遽歸,自與駙馬都尉耿秉,騎都尉劉張,領兵出敦煌,越塞至蒲類海,擊破白山虜兵,直入車師。車師向分前後二庭,前王居交河城,後王居務涂谷,相去約數百里,從前嘗附屬西漢,漢衰乃轉歸匈奴。竇固入車師境,因慮後王道遠,山路崎嶇,不如就近攻擊前王。
獨耿秉謂車師前王,乃後王安得子,若先攻後王,併力取勝,那時前王自服,不待勞師。固沈吟未決,秉奮身起座道:「秉願前行!」說著,即出營上馬,揮兵北進,眾軍不得已隨行。至務涂谷相近,攻破虜壘,斬首數千級,後王安得大恐,慌忙出門迎秉,脫帽長跪,抱秉馬足,俯首乞降。秉引與見固。
固令安得招降前王,前王當然聽命。車師全定,乃奏請復置西域都護,分設戊己校尉。當下簡選陳睦為都護,司馬耿恭為戊校尉,留屯車師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關寵為己校尉,留屯前王部柳中城。固班師入塞,靜候朝命,朝旨令他罷兵還京,固不敢違慢,自然南歸。
未幾已是永平十八年仲春,北匈奴聞漢兵已歸,便遣左鹿蠡王率二萬騎兵,往攻車師後庭。車師後王安得,本來庸弱,不能抵拒,當即飛使至金蒲城,向耿恭處乞援。恭部下不過二三千人,未便多出,但令司馬領兵三百,往救安得。看官試想,三百人如何濟事?一至務涂谷旁,不值虜軍一掃。
匈奴兵殺盡漢兵,氣焰愈盛,立即搗入務涂谷,亂斫亂殺,可憐車師後王安得,也被剁死亂軍中。虜騎乘勝長驅,進薄金蒲城,耿恭乘城搏戰,預用毒藥塗上箭鏃,待至虜騎蟻附 即令吏士四射,且射且呼道:「漢家箭有神助,若被射着,必有奇變!」虜騎不免中矢,顧視創痕,果皆沸裂,於是人人皆驚。湊巧天起狂風,繼以暴雨,恭軍正在上風,順勢逆擊,殺傷甚眾。匈奴兵益疑恭為神,相顧錯愕道:「漢兵深得神祐,我等枉送性命,不如罷休!」乃相率引去。
恭料匈奴必再窺西域,乃巡視疏勒城旁,此非疏勒國城。見有澗水可固,因即引兵據住。到了春去夏來,虜騎果復大至,來攻疏勒城。恭懸賞募士,得壯夫數千名,前驅陷陣,自率兵吏隨後繼進,擊破虜騎,殺獲頗多。
虜尚未肯棄去,屯駐城下,堵住澗水,不使流入城中。恭回城拒奪,因軍士無從得水,也覺焦灼,急命在城中阱井,掘地深十五丈,不得涓滴,害得全軍皆渴,不得已壓笮馬糞,取汁為飲。恭仰天長嘆道:「我聞從前李貳師,即李廣利。嘗拔佩刀刺山,湧出飛泉,今漢德重昌,豈無神明默佑?我當虔誠禱祝便了!」遂整肅衣冠,向井再拜,且拜且祝,約閲片時,竟有泉水奔出,滔滔不絶,大眾皆稱萬歲。
是即至誠格天。恭令吏士暫且勿飲,運水上城,和泥塗補,並沃水示虜,虜兵詫異道:「漢校尉真是神靈,何可再犯?」一聲喧嘩,萬騎齊遁。恭也不去追趕,繕城自固罷了。
且說明帝在位,已閲一十八年,皇子炟為馬後所愛,已早立為太子,年已二九。此外尚有八子,俱系後宮妃嬪所出,長名建,封千乘王,幼年殤逝;次名羡,封廣平王;又次名恭,封鉅鹿王;又次名黨,封樂成王;又次名衍,封下邳王;又次名暢,封汝南王;又次名恭,封常山王;最幼名長,封濟陰王。諸王年皆童稚,均留居京師,未曾就國。明帝嘗親定封域,每國不過數縣,比諸兄弟所封,才得一半。
馬皇后進言道:「諸子只食采數縣,得毋太嫌減損麼?」明帝答道:「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相同?但得歲入二千萬,供彼衣食,已不為不足了。」意在言外,非徒儉約而已。當時司空伏恭,已經罷職,改任大司農牟融為司空。司徒邢穆,接續虞延後任,回應二十五、二十六回。
就職兩年,適值淮陽王延,驕恣無度,延系明帝異母弟,為廢後郭氏所出,已見前文。有人上書劾延,說他與姬兄謝弇,及姊婿韓光,招致奸猾,造作圖讖,嘗有禱禳咒詛等情。事下案驗,連邢穆也受嫌疑,下獄論死,弇與光並皆伏法,惟延得因親減罪,徙封阜陵,止食二縣。另用大司農王敏為司徒。
未幾敏又病歿,召汝南太守鮑昱入都,擢為司徒。昱即故司隷鮑宣孫,前魯郡太守鮑永子。宣娶桓少君為妻,鹿車回裡,善修婦道,時人稱為桓鮑,與梁孟齊名。鮑梁鴻孟光見前回。
永與昱先後出仕,桓少君尚福壽康寧,昱嘗從容進問道:「太夫人可憶輓鹿車時否?」少君應聲道:「先姑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我怎敢相忘呢?」可巧鮑宣女,亦一賢婦。既而少君壽終,永丁憂回籍,服闋復入任司隷校尉,守法不阿,權戚斂手,終因抗直忤旨,出為東海相,病終任所。昱初為高都長,誅暴安良,再遷為司隷校尉,奉法守正,有祖父風。三世為司隷校尉,卻是難得。
旋出為汝南太守,築陂捍田,政績卓著。及代王敏為司徒,明帝特賜他錢帛什器,彰獎功能,昱子德亦得除為郎官,可見得善人遺澤,數世不衰。鮑宣雖然枉死,子孫終得顯官,揚名後世,乃祖有知,也應含笑。就是桓少君的四德三從,從此亦揚徽彤管,並美留芳。
小子有詩讚道:
修德由來獲報隆,蟬聯三代振家風;
鬚眉巾幗同千古,輓鹿齊心貫始終。
鮑昱得列三公,甫經年餘,國內忽遭大喪,乃是明帝駕崩,事須詳表,試看下回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