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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稍有知識,即奉善若嚴父,有事輒長跪請白,然後敢行。閭裡都為感化,相率修義。及續年十歲,善挈續歸裡,訴諸守令,守令乃捕系諸奴婢,一鞫即服,分別誅戮,仍將舊業歸續收管,嗣是善義聲遠聞。時鐘離意方為瑕丘令,上書薦善,有詔令善及續併為太子舍人,公府復引善入幕,委治煩劇,事無不理,因再遷至日南太守。
善從京師赴任,道出南陽,過李元墓,預脫朝服,持鋤刈草,親治鼎俎,供諸墓前,跪拜垂涕道:「君夫人!善在此!」及祭畢後,尚留居墓下,徘徊數日,然後辭去。既至日南,惠愛及民,懷來異俗。再調為九江太守,途中遇病,倉猝壽終。續為善持服,如喪考妣,後來亦官終河南相,以德報德,兩貽令名,豈不是行善有福麼?喚醒世人。
獨葉令王喬,具有幻術,每月朔望,嘗自縣詣闕入朝,獨不見有車騎相隨,朝臣並驚為異事,明帝亦為動疑,密令太史伺喬蹤跡。太史復稱喬將至時,輒有雙鳧從東南飛來,於是靜待鳧至,舉網拋鳧,變做一舄。詔令尚方官名。驗視,乃是前時賜給尚書官屬,舄尚如新。
尤奇怪的是當喬入朝,葉縣門下鼓自能發聲,響徹京師。後來空中有一玉棺,徐降至葉縣大庭,吏人用力推移,終不能動。喬恍然曰:「想是天帝召我呢!」乃沐浴衣服,僵臥棺中。俄而屬吏就視,已無聲息,越日才為蓋棺,舁葬城東,土自成墳。
是夕縣中牛皆流汗喘乏,好是負重過甚,疲憊不堪,百姓益以為神,替他立廟,號葉君祠。吏民祠禱,無不應驗;若有違犯,立致禍殃。或說他即仙人王子喬,即周靈王太子晉,相傳為吹笙緱嶺,跨鶴升天。是真是假,小子亦無從證實,但究不如範式李善等人,可為世法呢!小子有詩詠道:
淑世應當先淑身,子臣弟友本同倫;
試看義士臨民日,不借仙傳化自神。
還有高尚不仕的志士,也有數人,待至下回再表。廣陵王荊,與楚王英罪案相同,而楚獄獨連坐數千人,豈楚事更甚于荊事耶?荊有三十舉兵之言,見諸史傳,諒必非後人虛誣。英則私造圖書,而鐫刻之為何文,未嘗詳載,是荊之罪證已明,而英之罪證,尚有可疑。英死而案已可了矣,乃輾轉牽引,連累無窮,至寒朗拚生力辯,方得少回君意,何明帝之嫉視楚獄若此?意者其以英為許氏所出,不若荊之為同母弟歟?然以同母異母之嫌,意為輕重,明帝亦未免不明矣。
若範式李善,信義可風,為古今所罕有,類敘以風後世,著書人固自有苦心也。
第2十七回 哀牢王舉種投誠 匈奴兵望營中計卻說東漢初年的高士,最著名的是嚴子陵,子陵已見前文。後來複有扶風人梁鴻,與妻孟光,偕隱吳中。鴻字伯鸞,父讓嘗為王莽時城門校尉,遷官北地,使奉少皞祭祀,遭亂病歿,鴻無資葬父,用席裹尸,草草瘞埋。後來受業太學,博通經籍,因落魄無依,不得已至上林苑中替人牧豕,偶然失火,延及鄰居,當即過問所失,用豕作償,鄰主人尚嫌不足,乃願為作傭,服勞不懈。
鄉間耆老,見鴻非常人,免不得代為氣忿,交責傭主,傭主人始向鴻謝過,將豕還鴻。鴻不受而去,仍歸扶風。裡人慕鴻高義,爭與議婚,鴻一一辭謝。惟同縣孟氏有女,年已三十,體肥面黑,力能舉臼,嘗擇配不嫁,父母問為何因?女答說道:「須得賢潔如梁伯鸞,方可與婚。」貌陋而心獨明。父母聞言,便託人代達女言,傳入鴻耳。鴻喜得知己,就向孟女家納聘,女既許字,即預製布衣麻屨,及筐筥織績等具,及吉期已屆,不得不盛飾前往。相處七日,鴻不與答言,孟女乃跪請道:「妾聞夫子高義,擇偶頗苛,妾亦謝絶數家,今得為夫婦,兩意相同,乃七日不答,敢不請罪?」鴻方與語道:「我欲得布衣健婦,俱隱深山,今乃着綺羅,敷粉黛,豈鴻所願?鴻所以不便與親呢!」孟女道:「夫子深甘高隱,妾自有衣服預備,何必勞心?」說著,即退入內室,不消片時,已將盛飾卸盡,改易布衣椎髻,操作而前,鴻大喜道:「這才不愧為梁鴻妻,能與我同志了!」因名孟女曰光,字曰德曜。
同居數月,毫無間言,孟光獨發問道:「妾聞夫子欲隱居避患,今奈何寂然不動,莫非欲低頭相就麼?」鴻從容答道:「我正欲徙居哩!」一面說,一面即摒擋行李,搬入霸陵山中,耕織為業,琴書自娛;暇時蒐集前代高士,如四皓以來二十四人,共為作頌,藉以為勵。四皓,並隱居商山,見《前漢演義》。後來複隱姓改名,與妻子避居齊魯間,轉適吳中,依居富家皋伯通廡下,替人賃舂。每日歸餐,孟光已具食以待,不敢在鴻前仰視,舉饌相餉,案與眉齊。
事為皋伯通所聞,不禁詫異道:「彼既為人作傭,能使妻相敬如此,定非凡人。」乃邀鴻在家食宿,鴻得閉門著書,共十餘篇。已而病劇,始將真姓名相告,且出言相托道:「我聞延陵季子,曾葬子嬴博間,不歸鄉裡,亦願舉此相托,幸勿令我子奔喪回鄉。」伯通面為許諾。
及鴻已歿,伯通為尋葬穴,至吳要離塚旁,得有隙地,便欣然道:「要離烈士,伯鸞清高,可令相近,地下當不致岑寂了。」恐怕是志趣不同。安葬已畢,孟光挈子拜謝,仍回扶風去訖。鴻有友人高恢,少好黃老,嘗隱居華陰山中,與鴻互相往來,及鴻東遊思恢,嘗作詩云:「鳥嚶嚶兮友之期,念高子兮仆懷思;想念恢兮爰集茲,嗣終因道遠音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