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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吳漢岑彭,圍住西城,月餘未下,光武帝傳詔至軍,叫他遣歸羸卒,但留精鋭,免得虛糜糧食等語。漢情急邀功,未肯遽遣,又探得楊廣病死,城中失恃,越想併力攻城,日夕不息,軍令倍嚴,吏士日久苦役,不免逃亡。囂將王捷,登城大呼道:「漢軍聽著!我等為隗王守城,誓死無二,必欲與我相持過去,願以頸血相易,我為首倡,請汝等看來!」說到末語,竟拔刀揮頸,血濺頭殊,身尚立着,好一歇方纔撲倒。何故乃爾?漢軍見他無故自殺,統皆詫異,又想他人人拚命,就使攻下城池,亦必有一場惡鬥。
眼見是性命相搏,彼此俱難免傷亡,懼心一起,不覺氣餒,遂致易勇為怯,懈弛下去。岑彭因持久不克,想出一計,分兵至谷水下流,用土堵住,使水勢湧入城中。谷水由西至東,繞過西城,下流被遏,水無去路,自然向城中灌入,漸漲漸高,距城頭僅及丈許,守兵雖然恟懼,卻還未肯出降。驀聽得城南山上,鼓聲四震,有一大隊披甲勇士,長驅馳下,先行執着一桿大旗,上書一個斗方大的蜀字,炫人眼目,且乘風大呼道:「蜀兵有百萬人到來了。」一面說,一面直迫漢壘。漢軍猝不及防,竟被衝破,且因來軍大聲恫嚇,多半駭散。暮氣已深,怎能再戰?吳漢岑彭,也不能支持,覓路退去。就是谷水下流的漢兵,都一哄兒逃得精光。
其實蜀兵只有五千人,由囂將王元借來,用了一條虛喝計,竟得嚇退漢軍,安然入城,城內水已驟退,復得安居。王元且勒兵復出,來追漢兵。漢兵已經乏糧,且恐蜀兵大至,無心戀戰,遂由吳漢下令,焚去輜重,逐步退走。待至王元追來,還虧岑彭返鬥一陣,擊走王元,才得全師東歸。
惟校尉溫序,為囂將苟宇所獲,迫令降囂,序怒叱道:「叛虜怎敢迫脅大漢將軍?」說著,持節亂撾,打倒數人。宇眾大憤,爭欲殺序,宇擺手道:「這是當代義士,可給彼劍!」乃拔劍付序,序接劍在手,亟拈鬚銜入口中,顧語左右道:「既為賊所殺,毋令須污血!」說畢,把劍一橫,魂歸天上。不沒忠臣。從事王忠,隨序陷虜,苟宇卻令他收殮序屍,送歸洛陽。
光武帝特賜墓地,並召序三子為郎。序本太原人氏,留葬洛中,乃是旌示忠臣的意思。
自從吳漢等引兵退還,耿弇蓋延亦撤圍引歸,獨祭遵尚留屯汧城。未幾已是建武九年,遵病歿營中,訃至洛陽,光武帝悲悼異常,令馮異馳領遵營,派員護喪東歸。遵為人廉約小心,克己奉公,所得賞賜,盡給士卒,家無私財,身無華服,取士專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饒有儒將風規。遵妻裳不加緣,相夫克儉,惟生男不育,終致無嗣。
遵兄午買女送遵,使為遵妾,遵為國忘家,卻還不受,臨歿時不言家事,但遺囑從吏,只用牛車載喪,薄葬洛陽。及喪至河南,有詔令百官先會喪所,然後由車駕素服親臨,哭奠盡哀,予謚曰成,葬後尚就墓禦祭,順道存問家屬。遵妻當然拜謁。光武帝見他家無婢妾,室宇蕭條,不由的悲感道:「怎得憂國奉公,如祭征虜一流名將呢?」嗣後帝思遵不忘,輒加嘆息。
無非是借勵諸將。惟自馮異接任,吏士亦俱悅服,駐守如故。獨隗囂不願再居西城,移居冀邑,復遣兵分略各城,於是安定北池天水隴西,復為囂有。只因糧餉不繼,屢患乏食,囂又積勞成病,多臥少起,沒奈何出城謀食,惟得了數斛大豆,粗糲不堪下嚥,越覺恚憤得很,還入城中,病即加劇,不久便死。
部將王元周宗等,立囂少子純為王,總兵據冀,仍向公孫述處稱臣乞援。述將田弇李育,已經歸蜀,述復使田弇北行,惟將李育留住,換了一個趙匡,與弇同至冀城,援助隗純。漢將馮異,奉詔進討,相持未下。公孫述欲大舉攻漢,為純紓憂,特使翼江王田戎,大司徒任滿,南郡太守程泛,率兵數萬人下江關,攻入巫峽,拔夷陵夷道二縣,據住荊門虎牙兩山,橫江架橋,並設關樓,面水倚山,結營自固,差不多有進窺兩湖,退挾三川的威勢。
漢大司馬吳漢等,尚屯兵長安,光武帝特使來歙監軍,馬援為副,觀察隴蜀情勢,取示進止。歙因上書獻策道:
公孫述以隴西天水為藩蔽,故得延命假息,今若平蕩二郡,則述智計窮矣。宜益選兵馬,儲積資糧,昔趙之將帥多賈人,高帝懸之以重賞,今西州新破,兵民疲饉,若招以財谷,則其眾可集。臣知國家所給非一,用度不足,然有所不得已也。
光武帝覽奏,乃詔令有司備谷六萬斛,用驢四百頭輸運,盡至汧城交卸,積作西征軍需。到了秋高馬肥,兵精糧足,特遣歙為統帥,率同征西大將軍馮異、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揚武將軍馬成、武威將軍劉尚等,共攻天水。馮異已與蜀將田弇趙匡,會戰數十次,蜀兵傷亡過半,再加耿弇等率兵會集,士氣百倍,大破蜀兵,陣斬田弇趙匡。獨隗純留居冀城,使王元等駐紮落門,依險拒守;還有高平第
1城,又為囂將高峻所據,未肯服漢。
於是馮異等進攻落門,耿弇等進攻第
1城,兩路分攻。越年未下,馮異且在軍抱病,竟至謝世,光武帝賜謚節侯,令異長子彰襲爵,且覆議親征西州。執金吾寇恂,已自長社還洛,仍然隨駕起行。既至關中,恂叩馬諫阻道:「長安道里居中,應接近便,安定隴西,聞車駕出駐長安,必然震懼,自當望風來降,若必以萬乘之尊,親履險阻,實非所宜,潁川前轍,不可不戒!」也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