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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裕嘗云:三遇異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也。初掌記北門,有管涔山隱者,謂德裕曰:「君明年當在人君左右為文翰之職,然須值少主,德裕聞之愕眙,灑然變色。隱者似悔失言,避席求去。德裕問曰:“何為而事少主?」。對曰:「君與少主已有累世因緣,是以言之。」德裕其年秋登朝。至明年正月,穆宗篡緒,召入禁苑。及為(原無為字,據明抄本補)中丞。有閩中隱者叩門請見。德裕下榻與語曰:「時事非久,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禍將至矣。若亟請居外,代公者受患。公後十年,終當作相,自西而入。」是秋出鎮吳門,經歲入覲,尋又杖鉞南燕。秋暮,有邑子于生引鄴郡道士而至,才升賓階,未及命席,謂德裕曰:「公當授西南節制,孟冬望舒前,符節至矣。」三者皆與言協,不差歲月。自憲闈竟十年居相,由西蜀而入。代德裕執憲者,俄亦竄逐。唯再調南服,未嘗有前知之士,為德裕言之。豈禍患不可前告,神道所秘,莫得預聞乎?(出《窮愁志》)
【譯文】
李德裕曾經說過:他三次遇到異人,這三個異人並非卜卦算命的,都是遁世的隱士。他當初掌管北門時,有個管涔山的隱士對他說:「你明年要在君主身邊擔任文秘職務,但是必須為少主服務。」德裕聽了驚得目瞪口獃,頓時改變了臉色。隱士好像後悔自己剛纔失言,離開座位要走。德裕問道:「為什麼必須侍奉少主?」答道:「你與少主已有幾代因緣,所以我這麼說。」德裕在那年秋季被召入朝廷,到第二年正月,穆宗篡奪皇位,召他入皇宮。到他任中丞時,有一位閩中的隱士叩門求見,德裕下床相見,隱士對他說:「眼前的局面不會長久。你如果不儘早離開這裡,冬季必定作宰相,但要有災禍降臨呀!如果趕緊請求去外地任職,代替你的人就會受害。十年之後,你會當上宰相的,而且是從西面進京入宮的。」這一年秋季德裕出京鎮守吳門,過了一年入朝拜見皇上,接着又被派到南燕鎮守。秋末,縣邑裡有個于生領着一位鄴郡的道士來見德裕,才走上賓客的位置,沒等到讓座就對德裕說:「你要被任命為西南節制。十月十五日之前,西南邊關的符節就能送到。」以上三個異人說的事情歷來都與他們的預言相吻合,連時間都沒有出入。自從憲宗在宮闈被禁,過了十年德裕官居相位,而且是由西蜀入京入宮的。代替德裕執政的人,很快就被放逐了。只有後來德裕又調出朝廷到了南邊,未曾有先知道的人對他預先說過。莫非屬於災禍患難的事情不可提前告訴本人,這是神靈道家的秘密,不能預先知聞嗎?
宋師儒
宋師儒者,累為鹽鐵小職,預知吉凶之事。淮南王太尉璠甚重之。時淮南有僧常監者,言事亦有中。常監在從事院話道,師儒續入,常監甚輕之,微不為禮。師儒不樂曰:「和尚有重厄,厄在歲盡。常監瞋目曰:“有何事?」莫相恐嚇,某還自辨東西,師儒曰:「和尚厄且至,但記取去歲數日莫出城,莫騎駿馬子。」常監勃然而去。後數月,從事鄭侍禦新買一駿馬,甚豪駿,將迎常監。常監曰:「此非宋師儒之言駿馬子,且要騎來。」未行數里,下橋,會有負巨竹束者,擲之於地,正當馬前,驚走入隘巷中。常監身曳于地,足懸于鐙,行數里,人方救得。腦破,血流被體,食頃不知人事,床舁歸寺。太尉及從事召宋君曰:「此可免乎?」曰:「彼院竹林中,有物未去,須慎空隙之所。」常監飲藥酒,服地黃太多,因腹疾,夜起如廁。弟子不知,被一黑物推之,陷于廁中。叫呼良久,弟子方來。自頸已下,悉被玷汙,時正寒,淋洗凍凜,又少頃不知人事。王太尉與從事速召宋君,大是奇事。「今復得免否?」曰:「須得鄰近有僧暴卒者,方可。」王公專令人伺之。其西屋老僧疾困而斃。王公曰:「此免矣。曰。須得強壯無疾者,此不得免。」數日,有少僧剃頭,傷刀中風,一疾而卒。宋君曰:「此則無事也。」王公益待以厚禮,常監因與宋君親善。(出《逸史》)
【譯文】
宋師儒多年擔任鹽鐵事務方面的小職務,能夠預知吉凶之類的事情。淮南王璠非常器重他。當時淮南有個和尚叫常監,談論未來的事情也能說中。常監在從事院講道,師儒是後去的,常監很看不起他,對他有點不大禮貌。師儒不高興,說:「和尚有重大災難,災難就在年末。」常監瞪大兩眼說:「有啥事?不要恐嚇我,我還能夠自己辨認東西南北!」師儒說:「你肯定有災難,而且快要降臨了。你只要記住春節前的幾天不要出城,不要騎駿馬。」常監氣沖沖地走了。過了幾個月,從事鄭侍禦新買了一匹駿馬,非常剽悍暴烈;要用這匹馬迎接常監。常監說:「這不是宋師儒所說的那駿馬吧,我偏要騎。」沒走上幾里路便要下橋,恰巧有人背着一大捆竹子走過來,突然把竹子扔在地上,正好就扔在馬的跟前。馬受驚後跑進一條狹窄的衚衕,常監的身子拖在地上,一腳掛在馬鐙裡,拖出幾里遠才被救下來。腦袋破了血流了遍身,不一會兒又不省人事了,被用床抬回了寺廟。太尉與從事召見宋師儒,說:「這回他的災難可以免除了吧。」師儒說:「在他們寺院的竹林裡,有個什麼東西沒有除去,他必須小心留神空隙的地方。」常監飲用藥酒,服用的地黃太多了,所以肚子壞了。夜間起來上廁所,弟子不知道,被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推進大便坑裡,他呼叫了半天,弟子才去把他救上來。從脖子往下全被弄髒了,當時正是寒冷季節,淋洗的時候凍壞了,又有一陣子不省人事。王太尉與從事急忙召見宋師儒,對他料事如神深表佩服和驚奇,又問道:「今天又出了這樁事,他的災難能不能免除?」師儒說:「必須得有個鄰近的和尚突然死去了,他的災難才能免除。」王太尉專門令人注意這件事。常監西屋的一個老和尚病重而死,王太尉說:「這回常監的災難可以免除了!」師儒說:「必須是身體強壯沒有疾病的。這一個不算數。」過了幾天,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在剃頭時,被刀割傷中了風,一下子死去了。宋師儒說:「這一回就沒有事了。」從此,王太尉更加以厚禮相待于宋師儒,常監也因此跟他親近友好了。
會昌狂士
會昌開成中,含元殿換一柱,敕右軍采造,選其材合尺度者。軍司下盩厔山場,彌年未構,懸重賞。有工人貪賞,窮幽捫險,人跡不到,猛獸成群。遇一巨材,徑將袤丈,其長百餘尺,正中其選。伐之倒,以俟三伏潦水澗流,方及谷口,千百夫運曳,始及砥平之處。兩軍相賀奏聞矣。淨材以俟有司選日之際,欻有一狂士,狀若術人,繞材太息惋咨,唧唧聲甚厲。守衛者叱責,欲縻之。其人略無所懼。俄頃,主者執之,聞于君(明抄本君作軍)主,中外異之。聽其所說:「須當中鋸解,至二尺見驗矣。解一尺八寸,但訝霏色紅殷,至二寸血流矣。急命千百人推曳渭流聽下。其人云:“深山大澤。實生龍蛇。此材中是巨蟒,更十年,當出樹杪而去。未聞長養于中,若為殿柱,十年後,必載此殿而之他國。籲可畏也。」言訖,失人所在。(出《芝田錄》)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