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林肯步行至陸軍部,這是每天的例行公事。不過,這次惟一反常的事是,林肯竟然笑着對警衛員克魯克說:「克魯克,我相信有人想要謀殺我,你知道嗎?」稍停片刻,他又自顧自地嘟嘟嚷嚷:「我毫不懷疑,他們會這麼幹的。」而在平時,每當別人提醒總統可能有人要加害於他時,他總是一笑置之,或答應要慎加防範而已。
林肯在斯坦頓辦公室談了一會兒就出來了。這時,總統的神情顯得平和,還高高興興地同警衛員克魯克嘮起嗑來。當談到計劃晚上去看戲的事時,林肯語出無奈地應道:「我們去那裡的事既然都登出了廣告,我不能讓人失望。要不然我是不去的。
我不願意去。」
晚餐後,總統情緒異常興奮,談笑風生,對國家的現狀和未來充滿着希望和信心。陸軍部長斯坦頓宣佈,經「與陸軍中將
按指格蘭特磋商後”,已決定停止一切徵兵和募兵事宜。這天晚上,總統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本無心去看戲,他邊走邊說道:“我本不想去看這場戲的。」
在眾人的簇擁下,林肯向馬車緩步走去,同時說道:「格蘭特認為,我們每天至少能削減陸軍軍費
50萬美元,再加上海軍費用的削減,那樣,我們的國債過不多久就將降到適當的比例了,還可以使國家的紙幣提高到黃金的等價水平或接近於等價水平。至少他們是這樣設想的。」
正當林肯要一腳跨進馬車時,一位善良的老者艾薩克·紐·阿諾德從芝加哥趕來,向總統陳述來意。林肯聽罷,答道:「請原諒,我現在要去劇院。請明天上午來見我好了。」
隨同總統和總統夫人乘馬車前往華盛頓 E街和 F街之間第十街上的福特劇院看戲的,有陸軍部和斯坦頓特意派來的志願兵少校亨利·裡德·拉思伯恩和他的未婚妻,還有一位從首都警察部隊選派來白宮擔任總統保衛工作的四名軍官之一,他是約翰·帕克,他的任務是寸步不離總統,嚴密監視可能加害總統的任何一個嫌疑犯。結果,問題就出在這個保衛軍官身上。此人不僅沒有在整個演出過程中恪盡職守,保衛着總統的安全,而且擅自下樓到街上和幾個相好的同夥喝酒去了。這樣,就給那個潛伏的刺客提供了作案良機。
事後查明,正是這個保衛軍官約翰·帕克有些可疑的經歷。
林肯一行在
1865年
4月
14日晚上
9時進入福特劇院,隨即被帶進包廂。池座和樓座的近千名觀眾看見或聽說總統到來,便齊聲鼓掌歡迎。
不少人還起立歡呼,總統也停步駐足,向歡迎的人群揮手致意。當天晚上,劇院演出的是英國劇作家托姆·泰勒
14年前的劇本《我們的美國親戚》。
總統看戲的包廂有前後兩扇門,前門緊鎖,後門則是進入包廂的惟一入口,離林肯所坐的扶手搖椅只有幾英呎遠。坐在包廂內,他只能看到包廂內同坐在一起的幾個人、舞台上的演員和從左邊走下舞台的人。
當天下午,刺客就在後門上鑽了個小孔,看戲的人都忽略了這個重大隱患,給刺客在門外窺視包廂內部情況提供了方便。後門出來,有一條狹窄的甬道,甬道的另一頭又有一扇通往戲院樓座的小門。
這扇小門和通包廂的後門是進入總統包廂的必經之路。刺客有鑒於此,所以先就在小門上做了手腳,即在小門旁的磚牆上挖了兩英吋深的洞眼,好插上木棍頂住門,不讓人闖入甬道,以防外人干擾他從後門的小孔中窺視包廂的動靜。而本來警衛小門和後門的約翰·帕克是能阻止罪犯作案的,不巧他又擅離職守,跑得不見蹤影了。這就潛伏着一場可怕的殺機。
正當托姆·泰勒的《我們的美國親戚》還在繼續公演之際,一名刺客右手握一枝單發大口徑銅製手槍,左手持一把鋒利匕首,正在偷偷摸摸地竄進小門,又迅速掩上門,把一根結實的細木棍插入磚牆上事先挖好的兩英吋深的洞眼,把門頂個結實嚴緊。接着,這名兇犯又躡手躡腳地穿過狹窄的甬道,有恃無恐地撲到後門,從事先用手鑽鑽出的小孔中窺視那個端坐在扶手搖椅上的人。看準了目標後,這個不法之徒輕輕拉開後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瞄準那個正在看戲、毫無防備、距離
5英呎的老者的腦袋,扣動了罪惡的扳機。只聽得「呯」的一聲,一顆直徑不足半英吋的鉛彈頭射向受害者的左側頭顱,從距左耳
3英吋的齊耳高處穿入後腦殼。
「小小的子彈斜着穿過大腦射向右眼,最後嵌入右眼眶之後幾英吋的致命處」。
拉思伯恩少校驀聽槍響,說時遲,那時快,本能地從椅子上彈躍驚起。他見一名歹徒手持匕首,氣勢洶洶地朝他猛撲過來。少校定睛細看,只見面前的兇手沒戴帽子,露出烏黑的濃髮,臉上殺氣騰騰,雙眼噴射凶光,身穿一套玄色便服,一副刺客打扮。對方也不答話,惡狠狠地對準拉思伯恩的心窩猛刺一刀。
少校機械性地用右臂一擋,臂上當即挨了深深的一刀,他隨即向後一仰,身子不由一陣晃蕩。那個惡棍乘機躍上包廂的圍欄。這時拉思伯恩已清醒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逮住了兇手的後衣,想把他從圍欄上強行拽下。刺客返身又朝少校猛刺一刀,隨後便慌不擇路,縱身從包廂的圍欄上往下跳。
由於裝飾包廂的一面錦旗纏住了他那馬靴上的馬刺,使他全身失去了平衡,從
10英呎高處一下跌倒在舞台上。他猛然左腳落地,小腿脛骨「啪」的一響,顯然是骨折的聲音。兇手也顧不得腿痛,站起身來便一瘸一拐地向前疾跑。後面傳來一聲聲大喊:「抓住他!」「抓住兇手!」觀眾見一個人從前排池座跳上舞台,又緊跟着追趕一個在前面狂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