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去我來墩屬我,不應墩姓尚隨公。」至於敘其所居草木,則又有詩云:「千枝
《歷代詩話》本作「枚」孫嶧陽,萬本母《淇奧》。滿門陶令株,彌岸韓侯蔌。跳鱗出重錦,舞羽墮軟玉。」
此等句抑可以想像其林巒之盛,今復為瓦礫之場矣,可勝歎哉!
韓文公宦遊四方,險阻艱難,莫甚於登華山泛洞庭之時。《荅張徹詩》云:「洛邑得休告,華山窮絕陘。倚岩睨海浪,引袖拂天星。磴蘚澾拳局
《歷代詩話》本作「跼」,梯飇颭伶俜。」
《贈張十一詩》云:「蒼茫洞庭岸,與子維雙舟。霧雨晦爭泄,波濤怒相投。雞犬斷四聽,糧絕誰與謀。」觀此尚可寒心也。
韋應物《聽嘉陵江聲》云:「水性自雲靜,石中本無聲。如何兩相激,雷轉空山鳴。」《贈李儋》云:「絲桐本異質,音響合自然。吾觀造化意,二物相因緣。」二詩意頗相類,然應物未曉所謂非因非緣,亦非自然者。
皇祐三年,荊公倅舒,與道人文銳、弟安國擁火游石牛洞,翫李習之題字,聽泉而歸。故有詩曰:「水冷冷而北出,山靡靡而旁圍。欲窮源而不得,竟悵望而空歸。」元豐間,魯直嘗至其處,亦題詩云:「司命無心播物,祖師有記傳衣。
白雲橫而不度,高鳥倦而猶飛。」蓋俲
《歷代詩話》本作「效」其作也。晁無咎《續楚詞》載荊公詞,以為二十四言具六藝群言之遺味,故與經學典策之文俱傳,未曉其說也。
煙霞泉石,隱遁者得之,宦遊而癖此者鮮矣。謝靈運為永嘉,謝玄暉為宣城,境中佳處,雙旌五馬,遊歴殆遍,詩章吟詠甚多,然終不若隱遁者藜杖芒鞋之為適也。玄暉《敬亭山詩》云:「我行雖紆組,兼得尋幽蹊。」《板橋詩》云:「既歡懷祿情,復葉滄洲趣。」自謂兩得之者。其後又有《鼓吹登山》之曲。且松下喝道,李商隱猶謂之殺風景,而況於鼓吹乎?韋應物、歐陽永叔皆作滁州太守,應物《遊琅琊山》則曰:「鳴騶響幽澗,前旌耀崇岡。」永叔則不然,《游石子澗詩》云:「麕麚魚鳥莫驚怪,太守不將車騎來。」又云:「使君厭騎從,車馬留山前。行歌招野叟,共步青林間。」遊山當如是也。
虞巡之事遠矣,後世莫能知其詳也。若周穆王者,勞民費財,從事於八荒之遠,豈人君之美事乎?顏延年《應詔觀北湖詩》乃云:「周禦窮轍跡,夏載歷山川。蓄軫豈明懋,善遊皆聖仙。」《侍游曲阿詩》又云:「虞風載帝狩,夏諺頌王遊。
春方動宸駕,望幸傾五州。」是開人君遊豫流亡之心,非所謂告以善道者也。
扈從明皇南出雀鼠谷,張說作詩,和章甚衆,皆不若王丘趾作為工。如「花縟前茅仗,霜嚴後殿戈。戍雲開晉嶺,江鴈入汾河。北土分堯俗,南風動舜歌」之句,未有及之者。
唐朝推燕、許,而王丘不以詩名,觀燕、許之作,慙於丘多矣。至王光庭言
《歷代詩話》本作「雲」:「寒隨汾谷盡,春逐晉郊來。」而趙冬曦復云:「寒依汾谷去,春入晉郊來。」更相剽竊如此,又不足論也。
徐凝《瀑布詩》云:「千古猶疑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或謂樂天有賽不得之語,獨未見李白詩耳。李白《望廬山瀑布詩》云:「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故東坡云:「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唯有謫仙詞。」以余觀之,銀河一派,猶涉比類,未若白前篇云:「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空。」鑿空道出,為可喜也。
張又新品天下甘泉,以常州惠山泉為第二。東坡謂「閑
《歷代詩話》本作「獨」攜天上小團月,來試人間第二泉」是也。荊門軍亦有惠泉,李德裕有詩題於泉上云:「茲泉田
《歷代詩話》本作「由」太潔,終不蓄纖鱗。到底清何益,涵虛秪自貧。」
至今碑版存焉。小說載德裕在中書,置水遞以取惠山泉,一僧指吳天觀井,謂與惠山水脈相通,辨之味同,遂停水遞。其好水殆成癖矣。荊門惠泉,本名蒙泉,沈傳師有「蒙泉聊息駕,可以洗君心」之句。
而德裕乃直名曰惠泉,豈非思惠山泉不可得,求其似者而強名之歟
《歷代詩話》本作「與」?然德裕嘗令所親取揚子江中零
《歷代詩話》本作「泠」水,其人醉忘,乃汲石城水以紿之,德裕能辨其非是。審爾,其可以蒙泉為惠泉而自欺乎?
元次山結屋浯溪之上,有三吾焉:因水而吾之,則曰浯溪;因屋而吾之,則曰[廣吾]
《歷代詩話》本作「吾」亭;因石而吾之,則曰[山吾]薹;蓋取我
《歷代詩話》本作「吾」所獨有之義。故自為銘曰:「命之曰吾,旌
《歷代詩話》本作「蒞」吾獨有。」噫,次山何其不達之甚邪?且身非我有,是天地之委形;生非我有,是天地之委蛻和;性命非我有,是天地之委順;孫子非我有,是天地之委蛻。而次山乃區區然認山川叢薄之微,惑其靈薹,認為我有,抑可哀也已!莊子曰:「獨往獨來,是謂獨有。
獨有之人,是謂至貴。」次山儻知此乎?司馬溫公有園名獨樂。嘗為記云:「叟之所樂者,寂寞固陋,皆衆所鄙笑,雖推以予人,人且不取,安得強之乎!必也有人肯同此樂,則再拜而獻之,豈能專哉。」故東坡為賦詩云:「雖雲與衆樂,中有獨樂者,才全德不形,所貴知我寡。」惟溫公獨有之道,蘊於胷中,故東坡獨樂之章形於筆下,與次山所見,殆天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