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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中立,字伯時,濟南人。由國子伴讀歷官至陝西行台御史中丞,遷守饒州。賊既陷湖廣,分攻州郡,官軍多疲懦不能拒,所在無賴子多乘間竊發,不旬日,眾輒數萬,皆短衣草屢,齒木為杷,削竹為槍,截緋帛為巾襦,彌野皆赤。中立聞警,即率丁壯,分塞險要,戒守備。俄而賊至,達魯花赤馬來出戰,不能發一矢,賊愈逼。中立以義兵擊卻之。已而賊復合,遂為所執,以紅衣被其身,中立叱之,鬚髯盡張。賊執歸蘄水,欲屈其從己。中立大罵不已,遂被害。
未幾,賊又犯信州,信州總管于大本以土兵備禦。賊首項甲破東門而入,執大本,至蘄水為俘獻。偽主釋其縛,畀偽印一紐,且命以官。大本投印于地,而指偽主痛詈之,遂亦遇害。大本字德中,密州人,始由儒學教諭入官雲。
列傳第八十三 忠義四
列傳第八十三 忠義四
普顏不花,字希古,蒙古氏。倜儻有大志。至正五年,由國子生登右榜進士第一人,授翰林修撰JosephMercier,
1851—
1926)。
1882年他在盧汶大學開設,調河南行省員外郎。十一年,遷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蘄黃徐壽輝來寇,普顏不花戰守之功為多,語在《道童傳》。十六年,除江西廉訪副使。頃之,召還,授益都路達魯花赤,遷山東廉訪使,再轉為中書參知政事。十八年,詔與治書侍御史李國鳳同經略江南。至建寧,江西陳友諒遣鄧克明來寇,而平章政事阿魯溫沙等皆夜遁。國鳳時分鎮延平,城陷,遁去。普顏不花曰:「我承製來此,去將何之?誓與此城同存亡耳。」命築各門甕城,前後拒戰六十四日,既而大敗賊眾。明年,召還,授山東宣慰使,再轉知樞密院事、平章山東行省,守禦益都。大明兵壓境,普顏不花捍城力戰。城陷,而平章政事保保出降。普顏不花還告其母曰:「兒忠孝不能兩全,有二弟,當為終養。」拜母,趨官舍,坐堂上。主將素聞其賢,召之再三,不往。既而面縛之,普顏不花曰:「我元朝進士,官至極品,臣各為其主。」不屈,死之。
先是,其妻阿魯真,歷呼家人告之曰:「我夫受國恩,我亦封齊國夫人,今事至此,唯有死耳。」家人莫不嘆息泣下。已而普顏不花二弟之妻,各抱幼子,及婢妾,溺舍南井死。比阿魯真欲下,而井填咽不可容,遂抱子投舍北井。其女及妾女、孫女,皆隨溺焉。
是時有申榮者,平章山東行省,守東昌,榮見列郡皆降,告其父曰:「人生世間,不能全忠孝者,兒也。」父曰:「何為?」榮曰:「城中兵少不敵,戰則萬人之命由兒而廢,但有一死報國耳。」遂自經。
閔本,字宗先,河內人。性剛正敏給,而刻志于學。早歲得推擇為禮部令史,御史大夫不花奇本之才,闢以為掾,平反冤獄,甚有聲。擢御史台照磨。頃之,遷樞密院都事,拜監察御史,遷中書左司都事,五轉為吏部尚書,移刑、戶二部,皆以能見稱。本素貧,且有目疾,嘗上章乞謝事,不允,詔授集賢侍講學士。大明兵薄京師,本謂其妻程氏曰:「國事至此,吾知之久矣。愧不能立功補報,敢愛六尺軀苟活哉!」程氏曰:「君能死忠,我尚有愛於君乎!」本乃朝服,與程氏北向再拜,大書於屋壁曰:「元中奉大夫、集賢侍講學士閔本死。」遂各縊焉。二女:長真真,次女女,見本死,呼天號泣,亦自縊于其傍。
有拜住者,康裡人也,字聞善。以材累官至翰林國史院都事,為太子司經。兵至,拜住謂家人曰:「吾始祖海藍伯封河東公者,與太祖同事王可汗,太祖取王可汗,收諸部落,吾祖引數十騎馳西北方,太祖使人追問之,曰:‘昔者與皇帝同事王可汗,王可汗今已滅,欲為之報仇,則帝乃天命;欲改事帝,則吾心有所不忍,故避之於遠地,以沒吾生耳。’此吾祖之言也。且吾祖生朔漠,其言尚如此,今吾生長中原,讀書國學,而可不知大義乎!況吾上世受國厚恩,至吾又食祿,今其國破,尚忍見之!與其苟生,不如死。」遂赴井死。其家人瘞之舍東,悉以其書籍焚之為殉雲。
趙弘毅,字仁卿,真定晉州人。少好學,家貧無書,傭于巨室,晝則為役,夜則借書讀之。或閔其志,但使總其事而不役焉。嘗受經于臨川吳澄。始闢翰林書寫,再轉為國史院編修官,調大樂署令。大明兵入京城,弘毅嘆息曰;「忠臣不二君,烈女不二夫,此古語也。我今力不能救社稷,但有一死報國耳。」乃與妻解氏皆自縊。
其子恭,中書管勾,與妻子訣曰:「今乘輿北奔,我父子食祿,不能效尺寸力,吾父母已死,尚何敢愛死乎!」或止之曰:「我曹官卑,何自苦如此。」恭叱曰:「爾非我徒也。古者,忠義人各盡自心,豈問職之崇卑乎!」遂公服北向再拜,亦縊死。
恭女官奴,年十七,見恭死,方大泣,適鄰嫗數輩來,相率出避,曰:「我未適人,避將何之?」不聽,嫗欲力輓之,女曰:「人生在世,便百歲亦須一死。」乃潛入中堂,解衣帶自經。
鄭玉,字子美,徽州歙縣人。幼敏悟嗜學,既長,覃思《六經》,尤邃于《春秋》,絶意仕進,而勤於教。學者門人受業者眾,所居至不能容。學者相與即其地構師山書院以處焉。玉為文章,不事雕刻煅煉,流傳京師,揭徯斯、歐陽玄咸加稱賞。至正十四年,朝廷除玉翰林待制、奉議大夫,遣使者賜以禦酒名幣,浮海征之。玉辭疾不起,而為表以進曰:「名爵者,祖宗之所以遺陛下,使與天下賢者共之者,陛下不得私予人。待制之職,臣非其才,不敢受。酒與幣,天下所以奉陛下,陛下得以私與人,酒與幣,臣不敢辭也。」玉既不仕,則家居,日以著書為事,所著有《周易纂注》。十七年,大明兵入徽州,守將將要致之,玉曰:「吾豈事二姓者耶!」因被拘囚。久之,親戚朋友攜具餉之,則從容為之盡歡,且告以必死狀。其妻聞之,使語之曰:「君苟死,吾其相從地下矣。」玉使謂之曰:「若果從吾死,吾其無憾矣。」明日,具衣冠,北向再拜,自縊而死。
黃冔,字殷士,撫州金溪人。博學明經,善屬文,尤長於詩。至正十七年,用左丞相太平奏,授淮南行省照磨,未行,除國子助教,遷太常博士,轉國子博士,升監丞,擢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二十八年,京城既破,冔嘆曰:「我以儒致身,累蒙國恩,為冑子師,代言禁林。今縱無我戮,何面目見天下士乎!」遂赴井而死,年六十一。有詩文傳于世。
柏帖穆爾,字君壽,蒙古人。家世歷履無所考。居官所至,以廉能著聲。至正中,累遷為福建行省左右司郎中。行省治福州。二十七年,大明以騎兵出杉關,取邵武,以舟師由海道趣閩,奄至城下。柏帖穆爾知城不可守,引妻妾坐樓上,慷慨謂曰:「丈夫死國,婦人死夫,義也。今城且陷,吾必死於是,若等能吾從乎?」皆泣曰:「有死而已,無他志也。」縊而死者六人。
有十歲女,度其不能自死,則紿之曰:「汝稽顙拜佛,庶保我無恙也。」甫拜,即挈米囊壓之死。乳媼抱其幼子,旁立以泣,柏帖穆爾熟視之,嘆曰:「父死國,母死夫,妾與女,從父者也,皆當死。汝三歲兒,于義何所從乎?為宗祀計可也。」乃命媼抱匿旁近民舍,而斂金珠畀之曰:「即有緩急,可以此贖兒命。」有頃,兵入城,即舉燈自燃,四圍窗火大發,遂自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