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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 320 / 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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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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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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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宗在潛邸,已知集名,既即位,命集仍兼經筵。嘗以先世墳墓在吳、越者,歲久湮沒,乞一郡自便,帝曰;「爾材何不堪,顧今未可去爾。」除奎章閣侍書學士。時關中大饑,民枕籍而死,有方數百里無孑遺者,帝問集何以救關中,對曰:「承平日久,人情宴安,有志之士,急於近效,則怨讟興焉。不幸大災之餘,正君子為治作新之機也,若遣一二有仁術、知民事者,稍寬其禁令,使得有所為,隨郡縣擇可用之人,因舊民所在,定城郭,修閭裡,治溝洫,限畎畝,薄徵斂,招其傷殘老弱,漸以其力治之,則遠去而來歸者漸至,春耕秋斂,皆有所助,一二歲間,勿征勿徭,封域既正,友望相濟,四面而至者,均齊方一,截然有法,則三代之民,將見出於空虛之野矣。」帝稱善。因進曰:「幸假臣一郡,試以此法行之,三五年間,必有以報朝廷者。」左右有曰:「虞伯生欲以此去爾。」遂罷其議。有敕諸兼職不過三,免國子祭酒。

時宗籓暌隔,功臣汰侈,政教未立,帝將策士于廷,集被命為讀卷官,乃擬制策以進,首以「勸親親,體群臣,同一風俗,協和萬邦」為問,帝不用。集以入侍燕閒,無益時政,且媢嫉者多,乃與大學士忽都魯都兒迷失等進曰:「陛下出獨見,建奎章閣,覽書籍,置學士員,以備顧問。臣等備員,殊無補報,竊恐有累聖德,乞容臣等辭職。」帝曰:「昔我祖宗,睿智聰明,其于致理之道,生而知之,朕早歲跋涉難阻,視我祖宗,既乏生知之明,于國家治體,豈能周知?故立奎章閣,置學士員,以祖宗明訓、古昔治亂得失,日陳于前,卿等其悉所學,以輔朕志。若軍國機務,自有省院台任之,非卿等責也。其勿復辭。」


  

有旨采輯本朝典故,仿唐、宋《會要》,修《經世大典》,命集與中書平章政事趙世延同任總裁。集言:「禮部尚書馬祖常,多聞舊章,國子司業楊宗瑞,素有歷象地理記問度數之學,可共領典;翰林修撰謝端、應奉蘇天爵、太常李好文、國子助教陳旅、前詹事院照磨宋糹茲、通事舍人王士點,俱有見聞,可助撰錄。庶幾是書早成。」帝以嘗命修遼、金、宋三史,未見成績,《大典》令閣學士專率其屬為之。既而以累朝故事有未備者,請以翰林國史院修祖宗實錄時百司所具事蹟參訂。翰林院臣言于帝曰:「實錄,法不得傳于外,則事蹟亦不當示人。」又請以國書《脫卜赤顏》增修太祖以來事蹟,承旨塔失海牙曰:「《脫卜赤顏》非可令外人傳者。」遂皆已。俄世延歸,集專領其事,再閲歲,書乃成,凡八百帙。既上進,以目疾丐解職,不允,乃舉治書侍御史馬祖常自代,不報。

御史中丞趙世安乘間為集請曰:「虞伯生久居京師,甚貧,又病目,幸假一外任,便醫。」帝怒曰:「一虞伯生,汝輩不容耶!」帝方向用文學,以集弘才博識,無施不宜,一時大典冊咸出其手,故重聽其去。集每承詔有所述作,必以帝王之道、治忽之故,從容諷切,冀有感悟,承顧問及古今政治得失,尤委曲盡言,或隨事規諫,出不語人。諫或不入,歸家悒悒不樂。家人見其然,不敢問其故也。時世家子孫以才名進用者眾,患其知遇日隆,每思有以間之。既不效,則相與摘集文辭,指為譏訕,賴天子察知有自,故不能中傷,然集遇其人,未嘗少變。一日,命集草制封乳母夫為營都王,使貴近阿榮、颭颭傳旨。二人者素忌集,繆言制封營國公,集具稿,俄丞相自榻前來索制甚急,集以稿進,丞相愕然問故,集知為所紿,即請易稿以進,終不自言,二人者愧之。其雅量類如此。

論薦人材,必先器識,心所未善,不為牢籠以沽譽;評議文章,不折之於至當不止,其詭于經者,文雖善,不與也。雖以此二者忤物速謗,終不為動。光人龔伯璲,以才俊為馬祖常所喜,祖常為御史中丞,伯遂游其門,祖常亟稱之,欲集為薦引,集不可,曰:「是子雖小有才,然非遠器,亦恐不得令終。」祖常猶未以為然。一日,邀集過其家,設宴,酒半,出薦牘求集署,集固拒之,祖常不樂而罷。文宗崩,集在告,欲謀南還,弗果。幼君崩,大臣將立妥歡帖穆爾太子,用至大故事,召諸老臣赴上都議政,集在召列。祖常使人告之曰:「御史有言。」乃謝病歸臨川。

初,文宗在上都,將立其子阿剌忒納答剌為皇太子,乃以妥歡帖穆爾太子乳母夫言,明宗在日,素謂太子非其子,黜之江南,驛召翰林學士承旨阿鄰帖木兒、奎章閣大學士忽都魯篤彌實書其事于《脫卜赤顏》,又召集使書詔,播告中外。時省台諸臣,皆文宗素所信用、同功一體之人,御史亦不敢斥言其事,意在諷集速去而已。伯璲後以用事敗,殺其身,世乃服集知人。

元統二年,遣使賜上尊酒、金織文錦二,召還禁林,疾作不能行,屢有敕,即家撰文,褒錫勛舊、侍臣。有以舊詔為言者,帝不懌曰:「此我家事,豈由彼書生耶!」至正八年五月己未,以病卒,年七十有七。官自將仕郎十二轉為通奉大夫。贈江西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封仁壽郡公。

集孝友,方二親以故家令德,中遭亂亡,僑寓下邑,左右承順無違。弟槃,早卒,教育其孤,無異己子。兄采,以筦庫輸賦京師,虧數千緡,儘力營貸代償之,無難色。撫庶弟,嫁孤妹,具有恩意。山林之士知古學者,必折節下之,接後進,雖少且賤,如敵己。當權門赫奕,未嘗有所附麗。集議中書,正言讜論,多見容受,屢以片言解疑誤,出人于濱死,亦不以為德。張珪、趙世延尤敬禮之,有所疑必咨焉。


  
家素貧,歸老後食指益眾,登門之士相望于道,好事爭起邸舍以待之。然碑板之文,未嘗苟作。南昌富民有伍真父者,貲產甲一方,娶諸王女為妻,充本位下郡總管。既卒,其子屬豐城士甘慤求集文銘父墓,奉中統鈔五百錠準禮物,集不許,慤愧嘆而去。其束修羔雁之入,還以為賓客費,雖空乏弗恤也。

集學雖博洽,而究極本原,研精探微,心解神契,其經緯彌綸之妙,一寓諸文,藹然慶歷乾淳風烈。嘗以江左先賢甚眾,其人皆未易知,其學皆未易言,後生晚進知者鮮矣,欲取太原元好問《中州集》遺意,別為《南州集》以表章之,以病目而止。平生為文萬篇,稿存者十二三。早歲與弟槃同闢書舍為二室,左室書陶淵明詩于壁,題曰陶庵,右室書邵堯夫詩,題曰邵庵,故世稱邵庵先生。

子四人,安民,以廕歷官知吉州路安福州。游其門見稱許者,莆田陳旅,旅亦有文行世。國學諸生若蘇天爵、王守誠輩,終身不名他師,皆當世稱名卿者。其交遊尤厚者,曰范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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