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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安領命去了,不久將陳媽領進前來。黃仁先開口道:「我今叫你到來,非為別事,因前著你往問月姣這頭親事,我對三兒說知,他就一病不起,請醫調治,全不見效。特叫你來,究竟有何法解救?」陳媽道:「這樣之病,有藥難施,月姣肯嫁三公子,方可得愈,老爺還須打算。」黃仁道:「那月姣業已許配張秀才,何能肯嫁?我也沒有什麼打算。」陳媽道:「這件事老爺不想她為媳則已,若想她為媳,老身想條妙計,包管到手。」黃仁道:「計將安出?」陳媽道:「我將張昭想了一番,不過一個窮秀才,著人與他往來,勸他將妻相讓,把三百兩銀子與他,他若不允,老爺著人將財物放在他家,就說他包庇賊匪,坐地拿贓,老爺與府尊交好,求他解案,強迫招供,收在監中,把他害死,那時不怕月姣不肯。老爺以為此計如何?」黃仁聽了大喜道:「想不到陳媽有此高見,待我明日著人前往。」是晚陳媽就在黃家莊晚膳,醉飽方回。
次日黃仁即尋了一人叫做伍平混,平日與張昭認識,將銀十餘兩,交他手中,著他如此,吩咐一番。那伍平混得了銀子,尋著張昭說道:「我有友人,欲求張兄寫扇數把,要筆金多少?」張昭道:「彼此相識多年,筆金隨便。」那伍平混即將扇子並筆金一併付下,便說道「弟今日得了數兩橫財銀,欲往酒樓,尋些美酒佳餚,如秀才不棄,一起往敘。」張昭道:「如何破費仁兄。」伍平混道。「彼此朋友,何必謙話。」
於是二人同往,找了一酒樓飲酒。覓一好位,大家坐下,即喚酒保斟好酒來,酒保從命,連聲答應,將各酒井菜,排開席上,二人執懷就飲。伍平混道:「多年不見,究竟近年世界若何?令尊納福么,現時已娶妻否?」張昭道:「上年家父已故,因丁憂未娶妻,歷年寫扇度日,未有十分好景。」伍平混道:「別人我亦不講,你訂下親事是誰人之女,不妨說與哥知。」張昭道:「家父生時,已定殷計昌之女,岳父亦已去世,兩家均有眼,故嫁娶二字暫時放下。」伍平混道:「莫是在鄰街,伊母楊氏,五十餘歲,此女名喚月姣么?」張昭道:「正是,兄臺何以知之?」伍平混道:「余與賢弟多年相交,情同莫逆,不得不細悉言之,此婦甚屬不賢,自己少年已屬不端,又教她女不正,私的情人,難道賢兄未有所聞?」那張昭聞言,想了半晌,方開言道:「究竟此話是真的么?情人果是何人?」伍平混道:「我已聞得人說,與黃仁之第三子飛鴻有情,時常往來,怪不得賢兄近日世景,如此不佳,將來若是過了門,賢兄還須要仔細,萬一與情人來往,性命定遭毒手,賢兄早為』打算。"
張昭當日聞了伍平混這番言語,飲食不安,未知真假,飲了一回,遂問道:「伍兄所說之言,乃是人言抑或目見者耶?我今一貧如洗,難與計較,兄有何良策以教我乎?」伍平混道:「弟有一句不識進退之言,未知賢兄肯容我講否?」張昭道:「伍兄既有良言,不妨說出。」伍平混道:「此等不賢之婦,縱使迎娶過門,亦屬不佳,必有後患,莫若將她休了,任她嫁與飛鴻,著人前去,要他銀子二三百兩,另娶一個賢良,不知以為如何?」張昭道:「此等事實非輕易所聽人言,未必是真,待我訪個明白再來複命。」於是二人用了膳,即當下樓,分手而去。
張昭回到館內,夜不成眠,次日即著人到岳母處,略將此事查問一回,始知黃仁曾打發媒婆陳媽到門,求過親事不成,方知伍平混在酒樓所云之事是假,遂立定主意,將伍平混付下之扇,一一寫起,待他到來。
不數日,那伍平混到來取扇,張昭先將扇子拈出,交與伍平混,說道:「伍兄你前日所云的話,余已訪確,大約伍兄誤聽別人言語不真,幾誤余將妻子休了,你可往對黃仁說,勿要妄想為是。」說了幾句,立即進內去了。伍平混自覺無味,拈了扇子,出門往黃家莊而來。到了莊門,立即進內,轉過書房,見了黃仁言道:「此事不妥!我以求他寫扇面為名,帶到酒樓,說了一番。誰知他查了幾日,今日我去取扇,他將我罵了一場,叫我回來對叔臺父子說:『不要妄想,反壞心腸。』說完立即進內,不與余言了。如此行為,令人可恨,叔臺還須想個方法,弄得他九死一生。叔臺又與知府相好,這寒士未必是敵手,那時月姣不怕她不肯,不知叔臺有甚良計否?」黃仁道:「此事容易,明日我做了一稟,去知府衙門報劫,求他差捉張昭,說他坐地分贓。你先將贓物放他屋內,那時人贓並獲,你道此計如何?」伍平混道:「甚好,趕緊即行。」當時黃仁執起筆,做了一個稟,交與伍平混看過,其稟道:
具稟職員黃仁,年六十歲,系揚州人,抱告黃安,稟為串賊行劫,贓
證確實,乞恩飭差查拿,起贓究辦,給領事。竊職向在治屬同安里居住,
歷久無異,不料于本年四月初四日三更時候,被匪三十餘人,手持刀械,
撞門入內,搜劫金銀首飾衣物而逸,喊追不及,次早投明更保知證。職隨
即命人暗訪,始知各贓物落在鄰街張昭秀才館內,且有賊匪,時常窩匿,
顯系庇賊行劫,坐地分贓。若不稟請查拿,地方豈能安靖,特遣黃安,並
粘失單,俯叩臺階,伏乞移營飭差,查拿張昭到案,起贓給領,按律究辦,
公侯萬代。為叩。奉上公祖大老爺臺前,恩準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