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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陳氏兄弟二人聽見天子念出紅帖上的四句詩,忙以手加額道:「卻原來小女與肖家無緣,應該配令郎週日清。既蒙神人點化,前來作合,不知貴人肯允從否?如蒙不棄,愚兄弟愿與貴人結為秦晉之好。」天子聽了,不勝之喜,便答道:「如此好極!」但是在客,無以為禮,隨在身上解下一粒明珠,送予員外,作為聘禮。陳青收了,隨即焚香點燭,同大家當天拜謝太白金星為媒之德,就請他父子二人在書房內安歇。
兄弟二人告辭進內,告知院君們知道,彼此十分欣悅,一宿無話。次早起來,吩咐家人,備辦成親喜酒。肖家因素春被妖怪侵害,員外已與當面說明,四處出下榜文,有人能除得妖怪,救了女兒性命,就把女兒許配他。肖家久已應承退親,所以招贅日清之事,毋庸與他說知。故嫁妝也是現成的,極為省事。隨即到書房見天子,問了日清今年十五歲,素春大他一年十六歲,就把二人八字寫了,去請一位算命先生,擇好一個吉日成親。就選了明日寅時大吉,員外隨即叫人知會親友,就將牡丹亭繡房打掃乾淨,做了新人臥室。一到次日,各親友前來拜賀,晚間笙簫鼓樂送入洞房花燭。郎才女貌,十分恩愛。員外安人得了這個女婿,稱心滿意,這且毋庸多贅。
單言天子在此間歡飲了喜酒,韶光易過,不覺過了三朝,隨與陳氏兄弟說知,因有事不能久為耽誤,刻下就要動身,再圖後會可也。當下帶了日清,拜別起程,員外同眾人多依依不捨,慇勤送出莊來,珍重而別。
日清帶了行李,隨著天子,一路曉行夜宿。一日,天色將晚,正欲投店,忽見前面海邊樹林阻住去路,耳邊水聲不絕,轉過林外,見一條大河,一帶並無船渡。只見一懷孕婦人,抱了一個歲余的孩子,後跟了三個兒子,最大的約在六七歲光景,在叫天呼地地痛哭,意將投水,悲慘之形,人不忍見。天子急忙上前攔住,誰知那婦人反倒放下臉來罵道:「我與你這漢子非親非故,男女受授不親,你何得擅自動手阻我去路?如此無禮,快快與我立開些!」天子被罵怒道:「古云救人一命值千金,豈有罵我之理?你既尋死路必有冤情,何妨對我說知,或可代你出力,免累一條小孩子的性命。」那女人道:「我這滿腹的冤情,除非當今萬歲,才能與我做得主,就告訴你也無用。」天子道:「我高天賜現在辦理軍機,宰相劉墉的門下,儘可為你伸冤,你可細細說來,我自有道理。」
那女人道:「如此請聽稟,奴乃本處人氏,姓高,配前村張桂芳為妻,丈夫向來挑擔販賣雞兒度日。因前村區家莊新科翰林區仁山,昨日他兒子做滿月,買我丈夫一擔雞,共該價銀十兩三錢八分,我丈夫是小經紀的人,不識銀子好歹,誰知交來的銀子,都是銅的,去與他換,他不肯承認。我丈夫一急,就與他爭鬧,錯手打傷區翰林的左額,被他喝起家丁,將奴丈夫鎖進金平縣,嚴刑逼認白日行刺,問成死罪,現已收監。要把奴賣落煙火,奴被逼不過,只得投水自盡,以存貞節。客官能搭救奴丈夫出獄,恩沾萬代。未知貴人肯與小婦人作主否?」
天子聞言大怒道:「這狗子如此無理,真是可惡,我因有要事,不便久留與他作對,也罷,我給你百兩銀子,你可到區家,與他善言說和,贖回你丈夫便了。」那婦人拿了銀子,千恩萬謝,叩頭起來,就攜了兒女而去。走了數步,復轉來跪下說道:「不識恩人尊姓大名,住居何處?小婦人夫婦好來拜謝,若區仁山不允和息,也好來稟知,另求設法,救我丈夫。」天子微笑答道:「我姓高名天賜,偶然經過此地,你也不必謝,倘區仁山不肯干休,我明日準到你家探訊便了。」當下分了手,就在本村投了客店,住了一宿。
次晨起來,付了店錢,與日清一路問到張桂芳家,見了高氏,她婆媳二人十分感激。高氏就請婆婆帶了一百兩銀子,到區家去說和。約有兩個時辰,只見他婆婆杜氏披頭散髮,一路痛哭,拿了銀子回來說:「被區仁山將鋼銀頂換,反將我亂打出門,口稱不允私和,定要把我媳婦賣入煙火,如此良心喪盡,欺我孤兒寡婦。」天子一聞此言,真難忍耐,隨即叫杜氏引路,直至區家莊。到了門口,就命杜氏回去。叫莊客通報,區仁山接了進去,到書房坐下。茶罷,彼此通了姓名,天子就將張桂芳之事再三講情,說:「我望仁兄看我薄面,可憐他一家老小性命,若能釋放,我也感德不淺。」仁山道:「既是如此,可將十萬銀子交來,我就放他便了。」天子道:「你要十萬銀子,也不為多,只問我的夥計肯不肯?」仁山道:「你的夥計在哪裡?」天子把兩手一揚道:「這就是我的夥計!」說時遲,那時快,將仁山一掌打倒,跌去丈餘。仁山爬起來。就叫二三百個家丁,齊拿兵器,將前後門把住,不許放走。當下眾莊客一聲答應而去,又命幾個教師,手執刀槍,奔入書房,正是:
任君縱有沖天翅,難脫今朝這是非。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口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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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回 區家莊智退莊客 金平城怒斬奸官
詩曰:仗勢欺人總不宜,禍到臨頭悔恨遲。
為官若欲徇情面,管教性命喪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