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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看畢,喜形於色,命左右取寶劍帶馬進來。越王一見此馬,遍體黃毛,果然是五爪龍駒;那口寶劍,光芒射目,寒氣襲人。顧謂左右曰:「吾料李靖,必有以報予者。」命請李靖與紅絹入見。李靖、紅絹伏地請罪,越王曰:「先生休矣!」命左右扶李靖起,分賓主而坐。越王曰:「先生盜我萬人俊,卻還我千里駒。」李靖曰:「大王以明珠投人,臣敢不以寶劍相贈。」時紅絹依于靖后,越王曰:「不見子已五年矣,已非復昔日之紅絹也。」紅絹斂襟而答曰:「大王威儀如故,惟鬚髮加白矣。」越王命左右擇一靜室,居李靖、紅絹于內。李靖厚賂越王之左右,無不稱李靖之賢,越王亦夸其得人。凡有接見賓客,常使李靖在座,因此天下豪傑,無有不知李靖者。靖居越府,直至煬帝下揚州之日,方回太原。此是後話不表,細看下文分解。
第六回 評花卉盈川師李靖 觀書法若虛薦尉遲
話分兩頭。再說朱若虛在路上行了月餘,將及長安地界,路上行人紛紛傳說京中之事:文帝被弒,太子遭戮,太傅伍建章被誅,煬帝竟是廢輪自立。若虛聞之,仰面號曰:「天乎,天乎!吾命之不長也。」意欲轉轅而回,復又想道:此地離京都不遠,且進京都遊覽一回,只去見過李靖,即便回家。主意已定,策馬加鞭,又行了數日,早到了長安。
覓了寓所,備個名帖,隱去孝廉二字,只寫山人朱若虛拜訪,來至越府,向門官作揖道:「我是西陵湖廣人氏,特來拜訪李師爺的。」取出一個小小門包,遞與門官。門官接著,將若虛上下一看,見是儒生打扮,不是公衙中人,就不怪他出手太小,接著帖兒,就進去了。轉身出來說道:「李老爺請先生進去。」若虛隨著一個青衣童子,端肅而入。只見越王巍巍大殿,十分壯麗。進了正殿,轉過花廳,真個鬧中靜境,別是一番氣象。果然:
階下草青階上綠,牖邊花發牖中香。
李靖早已站在階沿之上,拱手叫道:「不知賢士駕至,未得遠迎,有罪,有罪!」若虛答道:「芝蘭生於幽谷,嗅其香者,不憚險阻;況先生乃上苑名葩,愿拜下風者,獨予一人乎?」二人遂挽手而入,敘了主客之禮。李靖道:「先生屈體來訪李靖,不但光生敝齋,今觀先生氣秀神清,彬彬雅度,必具高才,卻又卑以自牧,光顧鄙人。誠哉,其為若虛也!」若虛答曰:「弟久慕大名,奈天各一方,難親道範。今觀先生貌恭而言安舒,德柔而行剛斷,無怪乎以靖命名也。」
李靖見若虛語言謙遜,知是誠實君子,即命安排酒餚,與若虛酣飲于花亭之上。靖曰:「人生於世,草本逢春,故君子竊取名花以喻其德。惟桃李爭春比艷,無足論也。牡丹、芍葯,朱紫之客爾。我中心羨慕,殆不及此。竹中虛而有節,松外實而內堅,此二者高超萬木,萃拔群枝,靖愿效之,恐不能及!此數種之外,先生之志可得聞歟?」著虛舉目,將園中群花遍視良久,答曰:「君子之志,有隱有見;君子之時,有屈有伸;君子之性,甘淡泊而不厭,則無不同。丹桂氣濃而致遠,芝蘭香燦而棲幽,籬菊傲霜而形單,皆不可自效。惟有蓮花,出污泥而不染,備五色而不侈。葉偏偏而圓,莖亭亭而潔。舍是而金玉名高,雖艷濃皆為末節。」靖曰:「善哉,君子之愛也。」若虛曰:「不才承先生推情下問,敢放言不忌。不知先生所鍾情者,在於何品?」靖曰:「天下之物,莫不皆有其偶。仆所愿者,孤潔之物耳。」若虛曰:「草木之類,堪備玩賞者,皆天地之英華,夫子之志誠高矣。所謂孤潔者為何?」靖曰:「夫所謂孤者,不俟春王之令,不須綠葉之敷,眾皆零落我獨條達。噴異香于冬末,挺靈秀于春先。所謂潔者,辭陽和之雨露,免蜂蝶之摧殘。披瑞雪而姿色亭亭,歷嚴霜而精神越越。不有梅花,吾將安適耶?」若虛曰:「居今之世,仿古之行,先生其張良之亞歟?」李靖心上機關,被若虛一言打動,遂暗暗稱奇。良久答曰:「弟與足下各評論花卉,何得攀及張良,豈不愧死!」若虛見天色已晚,即忙告退。李靖送出大門之外,謂門官日:「朱先生再來,不必通報,聽其自進。」
次日,若虛效著古禮,備個門生帖子,束脩一封,綵緞二匹,紋銀五十兩,來至越府。見了李靖,行師生之禮。又請師母紅絹相見。八拜禮畢,李靖引若虛往拜楊素。越王命其子楊玄感與若虛弟兄相呼。李靖遂將生平所知所能,一一授與若虛,若虛心領神會。不上一年,將遁甲中天地神人鬼、龍虎風雲,陽九局、陰九局,四千三百二十變局,三十六吉格,三十六兇格,內外三十六生格,三十六死格,般般學會。又參悟心中遁甲,才知克唸作聖,甲之遁也;罔唸作狂,庚之獗也。始悟三教同源,理數合一。養元始於太極之中,窮秘妙于先天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