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統帶不答吳來,已在東張西望,要想逃走的樣兒。吳來瞧出苗頭,連忙道聲不好。正在也想設法逃走的當口,說時遲,那時快,陡聽得敵軍在那大霧之中,一時金鼓齊鳴,人喊馬嘶的似有無數船隻,殺奔前來。
那時洪軍的船舶,已由陳坤書督率,早把吳軍船隻,團團圍住,箭似飛蝗的發出。洋兵統帶,既因炮彈發完,黔驢之技已盡。吳來本來不知武器,試問怎樣抵禦。幸虧洋兵統帶,還有一個急救之方,趕緊豎起白旗投降。陳坤書雖知西洋有此例子,但是事關重大,不敢擅自作主,一面暫時停攻,一面命人飛報石達開候令辦理。
不到半刻,已見石達開率了眾將,親自坐船前來。此時陳坤書已把洋兵統帶和吳來等人拿下,便將二人押到石達開跟前。石達開即命洋兵統帶,繳出大炮,訂明以後不準再助清國,洋兵統帶當然唯唯如命。
石達開一面命人護送洋兵統帶回他上海;一面又命陳坤書督同部下,把那所有大炮,以及船隻,檢查呈報天王。自己即將吳來,押見錢江。
那時天已大明,霧也退盡,一輪紅日,照著吳來的那種觳觫之狀,使人見了,又是可憐,又是可氣。
當下錢江便質問吳來道:「吳觀察,你我都是漢人,我們天王的此次起義,也無非爲了種族關係。誰知你這位吳觀察,非但幫著胡虜,前來廝殺,還要去請洋人,攜此無情大炮,來傷同胞。」錢江說到這裡,又朝吳來的臉上望了一望道:「我也知道那個引狼入室的吳三桂,定是你們祖上。他借清兵,你借洋兵,你真是好稱得起一個跨灶的子孫呢。」
吳來一直等得錢江說完,方才紅了臉的求饒道:「吳某一時糊塗,忘了種族問題。現被你這位軍師提醒,始知不是。」
錢江道:「你既知錯,我可放你回去,帶信給你們的那位陸制軍。限他三天之內,即獻南京城池,贖他那個小舅子回去。否則大軍一到,玉石俱焚,人民多傷性命。叫他快快放些天良出來,不要爲了他一個人的前程,便令百姓遭殃。」
吳來聽說,慌忙跪下磕上幾十響頭道:「吳某回去,一定將這好意的口信,帶給陸制臺便了。」
錢江放走吳來。又將各人之功記下。
此時天王親自趕來慰勞將士,大眾也極高興,獨有錢江一個人支頤深思,反有不樂之色。
天王忙問道:「軍師昨晚上的這條妙計,打了一個勝仗,還是小事,我們這裡,無端的得了幾百尊的西洋大炮,以及數千艘拖船,真是大喜之事,軍師此刻似有不悅之色,卻是為何?」
錢江微微地搖著頭道:「天王有所不知,向榮、張國樑等人,都是我們的勁敵。他們只是按兵不動,定在取那以逸待勞之策。我們若攻南京,大大的還有幾場廝殺呢。」
天王正待答話,忽見探子飛報,說是那個陳小鵑,親由武昌趕到安慶,因見天王在此慰勞將士,已在後面趕來。
天王聽說,急問探子道:「莫非武昌有變不成?」
探子答道:「據陳小鵑將軍說,吳吉士丞相與桂子秋副指揮使,統統陣亡。」
天王聽了不覺大驚道:「這樣說來,武昌一定難保了。」錢江不來插嘴,單在下令,快快退兵。
韋昌輝忙來阻止道:「軍師深明大勢,現在乘勝去攻南京,一鼓可下。以韋某之見,寧可失去十個武昌,不可失去一個南京呢。」
天王介面道:「武昌乃是長江上游,上可入川,下可窺寧。況且我軍得此武昌,也非容易。軍師主張退兵回援深合我意。」錢江連連點首道:「天王之言是也。」
韋昌輝不便再說,只好眼看著失此機會,去讓錢江退兵。
這天晚上,韋昌輝那能睡覺,忙去問石達開道:「軍師退兵去援武昌,翼王何不一諫。」
石達開道:「諫也無益,故而不言。」
韋昌輝聽說,便氣得漲紅了臉的說道:「這樣說來,翼王不是有意在看我們天王的冷眼了么?」
韋昌輝說了這句,又嘆著氣的說道:「唉,人人瞧見東王勢大,都去巴結。我以為你是我們一黨,誰知真失眼了。可是我姓韋的,自從跟著天王哥哥起義以來,不問衝鋒陷陣,不管出生入死,只知輔助天王而已。待我明天自領一軍,直攻南京。繼吃敗仗,我也甘願。」
石達開聽到此地,知道韋昌輝這人,是個能說能行的,不要因此破了錢江之計,急將韋昌輝一把拖至跟前,和他咬上一陣耳朵。韋昌輝聽畢,方始大喜而去。正是:
計中有計才真大
謀上加謀事亦奇
不知錢江究是何計,且閱下文。
第二八回 馮兆炳別母遠投軍 陸建瀛誦經求退敵
錢江退了一二十里,還不見官兵的動靜,正待下令再退的當口,那個陳小鵑,已由水路趕到。錢江命陳素鵑導她上船,引見天王之後,命她坐下問道:「吳吉士、桂子秋二人,都有法術,怎麼竟至失利,其中必有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