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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在一天晚上,帶了陳素鵑那個先鋒,連夜一同去爬雲梯。她們倆個,真也有些能耐,不管城樓之上,那些箭如雨下,只是一壁撥落箭桿,一壁已經爬上城垛。那知就在這個當口,洪宣嬌剛剛把腳站穩,正想由她奮力殺退守城官兵,好去開關,放入大軍。倒說忽被曾貞幹一見兩個女將,業已上城。手下兵士,嚇得一半逃散,一時喝止不住,只好忙去拿出一個腦殼,對準宣嬌的臉上,噗的一下,用力打去。宣嬌突見這個腦殼,陡然大叫一聲,頓時一個倒栽蔥的,就從城上跌下。正是:
綠珠墜地幾無命
梁武呼天已絕糧
不知洪宣嬌跌下之後,有無性命,且閱下文。
第十八回 三月圍城軍糧恃腐草 一宵作法武器用鮮花
洪宣嬌忽被一個腦殼,向她一打,陡然嚇得大叫一聲,一個倒栽蔥的跌落城下。照規矩說來,那座湘省城郭,至少也有一二丈高,一個人自上跌下,即不粉身碎骨,也得頭破血出。幸恰宣嬌這人,內功很是不錯,所以身體異常結實,跌下之後,僅僅乎暈了過去。那時她的手下女兵,一半在爬雲梯,一半還在地上。忽見她們的主將,陡然之間,跌將下來,慌忙奔去搶著背了進營。
那個陳素鵑,本是跟蹤上城的,僅差宣嬌幾步。一見宣嬌翻身落下城去,當初還當中了甚麼土槍,或是箭頭。她也不敢單獨再留城上,立即飛下雲梯。剛一到地,就見地上有個東西,一班女兵,正在爭搶。疾忙喝退女兵,自去拾起一看,方才知道就是她那主將丈夫蕭朝貴的腦殼,難怪宣嬌見面一嚇,跌落城下。陳素鵑一邊這般的想著,一邊捧了那個腦殼,飛奔進營。走進中軍帳中,已見宣嬌被人救醒,正在那兒對著大眾訴說此事。她忙恭恭敬敬的呈上那個腦殼。宣嬌一見此物,哪裡還能好好的走下座來,當下便跌跌衝衝的奔到陳素鵑的跟前,雙手捧去那個腦殼,早已放聲的大哭起來。
此時洪秀全、錢江、李秀成、石達開、韋昌輝幾個,已經得信,可巧一齊奔來。一見宣嬌捧著蕭朝貴的腦殼,正在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洪秀全先去把那朝貴的腦殼,接到手中,一邊交與從人,一邊對他妹子說道:「我們妹婿,既已歸元,這明明是他在此顯靈。此事是樁喜事,妹子快快不必傷心。」
宣嬌聽說,方才略略止了一點悲痛道:「哥哥既是如此說法,快請哥哥,將我蕭郎的腦殼,配上沉香身體,再用火葬。」錢江等人,不待秀全接腔,都說應該如此。
錢江又對宣嬌說道:「蕭嫂子不必再管此事,好好的將養一宵,還是攻城要緊。」
誰知錢江還待再說,忽據探子報來,說是廣西巡撫周天爵,欽差賽尚阿兩個,已被拿解進京問罪。勞崇光坐升巡撫。廣東巡撫葉名琛,升了兩廣總督。前督徐廣縉,勒令休致。向榮、張國樑二人,卻和江忠源各率所部,追蹤而至,即日就到。
錢江一聽此話,忙對秀全說道:「他們從后殺來,我們豈非前後受敵了么?現在可留副軍師和千歲在此,督率各軍攻城。我當同著石將軍、韋將軍、羅將軍、賴將軍、陳將軍,以及二十萬大軍,前去攔敵向張江三人。」
秀全聽說,連連把他雙眼望著蕭三娘,又用兩手拍著大腿,發急的說道:「秀清真正不知所司何事?向張江三個的大軍,已經出了廣西,他還沒有報告前來,誤事誤事。」秀全那個事字的聲音,卻與他在拍腿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弄得更加響了。
蕭三娘聽說,也把她的一張粉臉,氣得通紅起來的答道:「真是一個死人,這樣要他留守何用?快快讓我前去請問他去。」
錢江和李秀成、石達開三個一齊說道:「這倒不必。現在趕快派一妥人,去到全州,同著楊留守,又從向張江的三個後面殺來。也要使他們一個首尾不能兼顧才好呢?」大家聽說,無不絕口大讚。
韋昌輝便告奮勇道:「此事所關非小,兄弟愿去一行。」
秀全聽了,首先應允。錢江、李秀成、石達開三個道:「韋將軍能夠親去,自然最好沒有。不過我們知道現在的秀清,又非昔比。韋將軍此去,如果看見他的跋扈態度,千萬事事隱忍,不可在此行軍之際,和他吵鬧起來。萬一因此被人乘虛而入,那更不妙。」
韋昌輝聽說連連點首的答道:「諸位放心,韋某雖然粗魯,這點上頭,還能分出一點輕重。」說完這句,立即裝扮一個江湖女子模樣,辭別大家就走。
錢江一等韋昌輝走後,他也率了大軍即日出發。
此時張亮基、胡林翼、曾國藩三個,也已得著向榮、張國樑、江忠源三個跟蹤殺來的訊息;又知錢江等率了一半大軍,前去迎敵向張江三個去了;此時攻城的人馬,自然減去一半兵力,當下自然大喜。便一一仍令羅楊塔曾四人,小心守城。又命曾大成,作為巡查官,專程查緝全城的奸商等等,不準躉積米麥,一經拿住,立即正法。一面又委出不少的候補道府,以及同通州縣,去向紳矜借餉。誰知不到一月,全城的糧食,竟至斷絕。弄得有了銀子,無處買糴。這樣的僅又過了十天八天,不論百姓,不論兵勇,大家只好都用草皮樹根、作為糧食,甚至竟有吃起腐草起來的了。
曾國藩這人,他的為人,最是慈善,一見大家都吃腐草,他就急把張亮基請至,垂著淚的,對他說道:「百姓如此困苦,都是我們做官的,沒有力量殺退賊人的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