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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仁發只顧說著,立等閻氏去取兵器。哪知大家忽見洪仁發口沒遮攔,對著閻氏貿然講出這些話來,正待阻止,已經不及。洪宣嬌早又瞧出閻氏在聽說話時候的神情,雖然裝出很鎮定的樣子,其實她那驚駭之色,萬難掩住。只得慌忙插嘴對著閻氏說道:「嫂子快快莫信我們這個哥哥的瞎說,他是剛才多喝了幾壺酒,瞧了一出草臺戲,大概在講醉話吧。」閻氏聽得宣嬌如此遮蓋,便大不為然的說道:「我們漢子,本來歡喜結交江湖朋友的。今兒既把各位領到我們家裡,自然並未見外。我是他的堂客,他的事情,我沒不知道的,你這位姊姊,此刻的幾句說話,似乎反而有些見外了。」閻氏說著,又用手指指洪仁發這人,對著大眾強笑道:「倒是這位大爺為人老實,已將你們來意,說了出來,你們各位快快不必見疑於我才好。」
當下仁達、朝貴、蕭三娘三個,瞧見閻氏如此說法,一時反而不能插嘴。因為不知道她的說話,究竟是真是假,正在有些為難之際,忽聽後門一響,就見有個長得極清秀的丫頭,匆匆的奔到閻氏面前,悄悄咬上一句耳朵。又見閻氏頓時將頭一點,面現喜色的,對著大眾說了一句:「我有一位遠親到來,我到樓上招呼一下就來。」說完這句,不及再等大眾回話,早同那個丫頭,一腳走入裡面,咚咚咚的奔上樓上去了。
宣嬌、朝貴兩個一見閻氏上樓,連忙怪著仁發不知輕重,為何貿然講出此話。仁發聽了,還要不服,正在大聲強辯,只聽得又有人在打大門。仁發正待去開大門,又見那個閻氏,也已聽見打門之聲,就在樓窗之上,伏出身子,忙朝仁發亂搖其手,阻止開門。跟著又聽得三個人的一陣腳步之聲,已從扶梯走下,奔出後門去了。
宣嬌眼睛最尖,瞥見閻氏主婢兩個,跟了那個美貌少年,一齊奔出後門,連忙自去開開大門。一見正是韋昌輝,急把仁發說出此事,以及眼見閻氏主婢,同著一個美貌少年,奔出後門之事,一齊說給韋昌輝聽了。
韋昌輝一邊在聽,一邊已在發極的跺腳。等得聽畢,不及再說他話,單教大眾快快跟他逃出城外再講。
仁發還要釘著問個仔細,仁達發狠的把仁發用力推至一邊道:「都是你闖的大禍。我們大家都沒有命,還是小事,無原無故的害了秀全大哥,怎樣好法。」
韋昌輝反來勸著仁達道:「仁達大哥,此刻也不必再埋怨我們仁發大哥了,還是快快出城要緊。」
不料韋昌輝的緊字猶未出口,早見奔入一大批差役。頓時兩個服伺一個;各人一條鏈子鎖至衙中。那時那位張知縣,已經坐在堂上等候,一見大眾拿到,不及再問口供,只是不分男女,各人賞了一千板子,打入牢內。
原來韋昌輝的妻子閻氏同她婢女秋菊,都有三分姿色,久與縣中一個名叫王艾東的書吏,有了相好。韋昌輝雖已知道此事,只因一時不能拿到證據,只好把這一場悶氣,放在心上。平居時候,已經打定主意,一等拿到憑據,就將姦夫滔婦殺死,一腳前去落草。所以一聽見洪秀全和秦日綱兩個,犯了叛逆之罪,就想搭救他們之後,以便跟去入夥。不防仁發不知就里,竟把這樁攻城劫獄之事說了出來。
在那閻氏的初意,本來只想敲出洪氏家族的一些銀錢,帶了秋菊跟著王艾東遠走高飛,也就了事。不防她正和王艾東在樓上商量進行方法的時候,韋昌輝已經迴轉;又因賊人心虛,生怕艾東這人,已被大眾看見,若被昌輝拿獲,自然性命不保,於是把心一橫,即帶秋菊跟著艾東去到縣裡出首。誰知這個瀅婦的手段雖狠,後來韋昌輝的報復手段更狠。當時韋昌輝既同大眾打入死牢,卻與洪秀全、秦日綱二人,遠遠隔絕,不能相見。可憐洪秀全和秦日綱二人,眼巴巴的還在那兒等候韋昌輝的回信呢。
就在這天晚上,洪秀全已經睡著,陡在夢中聽得全城之中,突起一片喊殺之聲。慌忙喊醒日綱,問他可曾聽見。日綱側耳一聽,不禁大喜的說道:「這種聲氣,明明在廝殺的樣子,難道姓韋的已經同著蕭令親等人,殺進城裡來了么。」
洪秀全一聽秦日綱如此說法,頓時精神抖擻的答道:「既是這樣,我們也得早為預備才好?」
秦日綱正待答話,忽見監門外面,已有一班人眾,直奔他們那裡而來。秀全眼快,早已瞧見為首的一個正是那個姓韋的。後面跟著的,就是他那宣嬌妹子和蕭朝貴等等。心知朝貴同了大眾,前來救他,這一高興還當了得,當下趕忙提高喉嚨,大聲喊道:「妹妹、妹夫,我在這裡。」
道聲未已,只見蕭朝貴夫婦兩個同著那個姓韋的等人,一面喊著先放監犯,再殺獄卒。一腳奔至他的跟前,各舉利斧,把他和秦日綱二人所戴的鐐銬,啪啪啪的一邊幾下,砍落在地。順手遞給兩柄短刀,不及打話,將手一揚就教他們兩個,一同去放犯人。秀全、日綱兩個,自然也顧不得去問細情,馬上同了大眾,一面放出犯人,一面盡把守監獄卒,以及那個死要鋪監之費的牢頭禁子,殺個乾乾淨淨。及出監門,抬頭一望,但見滿城火起,照得空中猶同白日一般。
秀全至此,方才一把拖住朝貴問道:「你這回倒底帶了多少人馬進城?怎麼此時猶未熄火。不要因我一人,害了許多良民。」
朝貴聽說道:「這是大哥的仁心,這末快快前去幫同救熄了火。我們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