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清點頭道:「可以可以,兄弟對於風水之事,雖是一個門外漢,不過常和一班風水先生們談談,已知向盤這樣東西,非得本人用慣的那個不可。道長既要回城一行,索性請將一切必需之物,統統帶來。將來看好之後,一定從重酬謝。」
秀全聽說,自然謙遜一番。二人又談一會,秀清即請秀全安置,自回上房而去。
第二天一早,秀全因見秀清尚未升帳,不去驚動,單是留下一張條子,匆匆回城。一到家中,只見仁發、仁達、蕭三娘和他妹子四個,都在規規矩矩的講教,聽教人數,更比往天加倍,秀全看了倒也高興。等得聽眾散去,秀全便與宣嬌咬上一陣耳朵,教他同仁達兩個,速去照計行事。家中仍留蕭三娘和仁發二人,照常講教。秀全安排妥當,又去買上一個向盤,以及應用物件,匆匆的回到楊秀清那兒。秀清瞧見秀全毫不失信,果然攜了東西,如約而至,心裡十分歡喜。
第二天大早,秀清率領一班土工,同著秀全兩個,一腳來到八里洋地方。秀全不等秀清走近那座袕基的當口,已在暗暗留心,袕基面上,有無甚麼破綻。及見泥色一樣,毫無新土墳起,方才放心。
當下拿出向盤,對著那座袕基,假裝內行,隔了一隔方向,即向秀清深深一揖道:「恭喜員外,賀喜員外」。說著,又指指袕基後面一塊三五丈高的大石道:「此袕適在此石之前,正合叫做葉底仙桃的那個風水。照貧道看來,這座袕基,猶在令先祖大人所葬地方之上,先大人的棺木,若葬此袕,不必十年,府上必出一位王爵。」
秀清聽了,忙還一禮道:「道長當然不致失眼,不過兄弟還有一個疑問。」
秀全便問什麼疑團。
秀清指著那座袕基道:「先祖葬時,此袕本是空著。那時兄弟所請的一位風水先生,要算兩廣地方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此袕勝於先祖所葬之處,當時何以舍優而取劣的呢?」
秀全微笑著答道:「這個上面就要分出風水先生的功夫來了。從前范文正公,將他先人葬于蘇州天平山上的一塊絕地之上,那時有位識者去問范文正公道:『此地是塊絕地,無人不知,今君葬尊人於此處,其意何在?』范文正公慨然答道:『既云絕地,必害後世子孫。與其去害人家的子孫,不如害了我吧。』後來范文正公,居然大發,這個明明是范文正公確有這個風水功夫,方有這個膽量,至於他的仁心,也斷不能以天理變更地理的。府上從前所謂的那位風水先生,似乎有些名實不符吧。員外若再不信,貧道能夠拿點證據給員外看看。」
秀清忙問甚麼證據。秀全用腳點點那座袕基道:「即在此處,掘下一丈五尺,必有兩條黃色的大蛇,盤踞在內。」
秀清聽了嚇得變色道:「這是更加不可以了。兄弟曾經聽得有位風水先生說過,袕中有蛇,謂之龍脈,倘一掘出,必破風水。」
秀全大笑道:「如此說來,這位風水先生真正在放屁了,試問若不掘下,何能知道袕中有蛇?即使知道袕中有蛇,因懼破了風水,不敢掘下,試問又何從葬法?豈不是有等於無。」
秀清聽到此地,方才佩服得五體投地。立命土工,按照秀全所點之處,掘了下去,果有兩條黃色的大蛇,蜿蜓其勢的遊了出來。仔細命人一量,恰恰一丈五尺,不差分毫。秀清至是,更加心悅誠服秀全真有本領,忙請秀全點袕開工……。
及至一同回至家中,走進書室,就向秀全納頭便拜道:「道長,你真是一位活神仙了。前天勸我同興義旗之事,兄弟一定聽從驅策。即使為國捐軀,決不懊悔就是。」
秀全急將秀清一把扶起道:「員外若肯決心入夥,辦此搭救黃帝子孫之事,員外應該受我秀全一拜才是。」秀全的是字尚未離口,早已噗的一聲跪了下去。
秀清也將秀全一把扶起道:「道長快快指示進行方法,不必空談。我楊秀清不但願意毀家紓難,就是要我性命,斷不說個不字。」
秀全聽了大喜道:「進行方法,只有先辦團練,瞞過滿人耳目。」
秀清連連擊掌歎服。立即具稟縣裡,說是情願自備軍械,興辦團練,以保鄉里。
桂平縣官張慎修,原知楊秀清是個富紳,有此義舉,怎麼不喜,於是立即替他轉詳。廣西巡撫周天爵,見了這件公事,也就批準。秀清既任團總,即在楊氏祠堂之中設局開辦,好在他有現成佃戶,可以先充團丁,不到幾天又得壯丁二千多人。
一天早起,又有三個壯士前來投效。秀清請入一看,只見三人都是好漢,問明姓名,為首一個先行答道:「小可名叫林鳳翱,曾經當過撫標都司,現在賦閒在家,因聞此地廣募團丁,帶同舍弟林鳳翔,舍親李開芳,特來投效。」
秀清聽了大喜,即委林氏昆仲,做了左右兩哨的哨官,李開芳做了前哨的哨官。
秀全因見秀清辦得井井有條,方始放心的對著秀清老實說道:「兄弟本在傳教,又因要到各處蒐羅人材,所以穿了道裝,自稱道友,其實還不能夠專事修道呢。兄弟來府的時候,曾派幾個心腹弟兄,分頭前往說合羅大綱、石達開等等人物。不過他們都是將材,我兄方是帥材。現在我兄還得廣收人材,添招團丁,以備將來自成一軍。兄弟今天便要告辭,再去辦理他事,我們二人,心心相照就是。」
秀清聽了道:「我兄要去辦理大事,小弟也不深留,以後彼此須得常通訊息,使我此地不致孤立無援,要緊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