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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 255 / 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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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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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請至行齋相敘,飲酒賦詩,留連了幾時,吳筠再三勸他入京取應。太白以近來科名一途,全無公道,意不欲行。正躊躇間,恰好吳筠升任京職,即日起身赴京,遂拉太白同至京師。

一日,偶于紫極宮閒游,與少監賀知章相遇,彼此通名道姓,互相愛慕。知章即邀太白至酒樓中,解下腰間金魚,換酒同飲,極歡而罷。到得試期將近,朝廷正點着賀知章知貢舉,又特旨命楊國忠、高力士為內外監督官,檢點試卷,錄送主試官批閲。賀知章暗想道:「吾今日奉命知貢舉,若李太白來應試,定當首薦;但他是個高傲的人,着與通關節,反要觸惱了他,不肯入試。他的詩文千人亦見的,不必通甚關節,自然入彀。只是一應試卷,須由監督官錄送,我今只囑託楊、高二人,要他留心照看便了。」


  

於是一面致意楊國忠、高力士,一面即托吳筠,力勸太白應試。太白被勸不過,只得依言,打點入場。那知楊、高二人,與賀知章原不是一類的人,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道知章受了人的賄賂,有了關節,卻來向我討白人情,遂私相商議,專記着李白名字的試卷,偏不要錄送。到了考試之日,太白隨眾入場,這幾篇試作,那夠一揮,第一個交卷的就是他。楊國忠見卷面上有李白姓名,便不管好歹,一筆抹倒道:「這等潦草的惡卷,何堪錄送?」

太白待欲爭論,國忠謾罵道:「這樣舉子,只好與我磨墨。」

高力士插口道:「磨墨也不適用,只好與我脫靴。」

喝令左右將太白扶出。正是:文章無口,爭論不得。堪嘆高才,橫遭揮斥。

太白出得場來,怨氣衝天,吳筠再三勸慰。太白立誓,若他日得志,定教楊國忠磨墨,高力士脫靴,方出胸中惡氣。這邊賀知章在闈中閲卷,暗中摸索,中了好些真才,只道李白必在其內,及至榜發,偏是李白不曾中得,心中十分疑訝。直待出闈,方知為楊、高二人所擯,其事反因叮囑而起。知章懊恨,自不必說。

且說那榜上第一名是秦國楨,其兄秦國模,中在第五名,二人乃是秦叔寶的玄孫,少年有才,兄弟同掇巍科,人人稱羡。至殿試之日,二人入朝對策,日方午,便交捲出朝,家人們接着,行至集慶坊,只聽得鑼鼓聲喧,原來是走太平會的。一霎時,看的人擁擠將來,把他兄弟二人擠散。及至會兒過了,國楨不見了哥哥,連家人們也都不見,只得獨自行走。正行間,忽有一童子叫聲:「相公,我家老爺奉請,現在花園中相候。」

國楨道:「是那個老爺?」

童子道:「相公到彼便知。」

國楨只道是那一個朝貴,或者為科名之事,有甚話說,因不敢推卻。童子引他入一小巷,進一小門,行不幾步,見一座絶高的粉牆。從牆邊側門而入,只見裡面綠樹參差,紅英絢爛。一條街徑,是白石子砌的。前有一池,兩岸都種桃花楊柳,池畔彩鴛白鶴,成對兒遊戲。池上有一橋,朱欄委曲。走進前去,又進一重門,童子即將門兒鎖了。內有一帶長廊,庭中修竹干竿,映得廊檐碧翠。轉進去是一座亭子,匾額上題着四虛亭三字,又寫西州李白題。亭後又是一帶高牆,有兩扇石門,緊緊的閉着。

童子道:「相公且在此略坐,主人就出來也。」

說罷,飛跑的去了。國楨想道:「此是誰家,有這般好園亭?」

正在遲疑,只見石門忽啟,走出兩個青衣的侍女,看了國楨一看,笑吟吟的道:「主人請相公到內樓相見。」

國楨道:「你主人是誰,如何卻教女使來相邀?」

侍女也不答應,只是笑着,把國楨引入石門。早望見畫樓高聳,樓前花卉爭妍,樓上又走下兩個侍女來,把國楨簇擁上樓。只聽得樓檐前,籠中鸚鵡叫道:「有客來了。」

國楨舉目看那樓上,排設極其華美,琉璃屏,水晶簾,照耀得滿樓光亮。桌上博山爐內,熱着龍涎妙香,氤氳撲鼻,卻不見主人。忽聞侍女傳呼夫人來,只見左壁廂一簇女侍們擁着一個美人,徐步而出,那美人怎生模樣?眼橫秋水,眉掃春山。可憐楊柳腰,柔枝若擺。堪愛桃花面,艷色如酣。寶髻玲瓏,恰稱綠雲高輓;綉裙穩貼,最宜翠帶輕垂。

果然是金屋嬌姿,真足稱香閨麗質。

國楨見了,急欲退避,侍女擁住道:「夫人正欲相會。」

國楨道:「小生何人,敢輕與夫人覲面?」


  

那夫人道:「郎君果係何等人,乞通姓氏。」

國楨心下驚疑,不敢實說,將那秦字楨字拆開,只說道:「姓餘名貞木,未列郡庫,適因春遊,被一童子誤引入潭府,望夫人恕罪,速賜遣發。」

說罷深深一揖,夫人還禮不迭。一雙俏眼兒,把國楨覷看。見他儀容俊雅,禮貌謙恭,十分憐愛。便移步向前,伸出如玉的一隻手兒,扯着國楨留坐。國楨逡巡退遜道:「小生輕造香閣,蒙夫人不加呵斥,已為萬幸,何敢共坐?」

夫人道:「妾昨夜夢一青鸞,飛集小樓,今日郎君至此,正應其兆。郎君將來定當大貴,何必過謙。」

國偵只得坐下,侍女獻茶畢,夫人即命看酒。國楨起身告辭。夫人笑道:「妾夫遠出,此間並無外人,但住不妨。況重門深鎖,郎君欲何往乎?」

國楨聞言,放心侍定,少頃侍女排下酒席,夫人拉國楨同坐共飲,說不盡佳餚美味,侍女輪流把盞。國楨道:「不敢動問夫人何氏?尊夫何官?」

夫人笑道:「郎君有緣至此,但得美人陪伴,自足怡情,何勞多問。」

國楨因自己也不曾說真名字,便也不去再問他。兩個一遞一杯,直飲至日暮,繼之以燭,彼此酒已半酣。國楨道:「酒已闌矣,可容小生去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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