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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談之間,賊兵已臨城下。此時吊橋久已拽起。只見那些賊兵一字兒排開,列成陣勢。不一刻,從中軍飛出一騎馬來,上坐一人,身長八尺相開,一副長馬臉,兩道掃帚眉,目若流星,面如重棗,頷下一部短鋼須,手執方天畫戟足有碗口粗細,坐在馬上,望着城上高聲喊道:「爾等守城兵卒,速報爾家本官,就說咱值殿無敵大將軍鄴天慶,奉了寧王之旨,特地前來取城,速令郭慶昌開城納降便了。」郭慶昌聞言大怒,在城上指着鄴天慶罵道:「該死的逆賊,逆藩宸濠心謀不軌,皆是爾等這一班逆賊慫恿而成。爾膽敢假逆藩之勢前來攻城,須知此城系國家的城池,非過藩所可得而取之。爾等若知正道,速速退兵,勸令逆藩及早歸正,或者聖上念先王之苗裔,格外施思,不加誅戮;若一味不知好歹,居心造反,指日天兵所指,免不得碎屍萬段。」鄴天慶見說,也大怒道:「爾好大一個知府,膽敢亂罵寧王!須知咱家王爺正因當今皇上巡幸不時,不理朝政,萬民怨恨,因此咱家王爺應天順人,救生靈塗炭之苦。現在布政使胡濂、按察使楊璋俱已投降,爾敢抗敵王師麼?」郭慶昌道:「好大膽的逆賊,敢自嘐嘐為口舌之辯!本府雖為知府,卻是朝廷命官,受國家俸祿,當盡忠節于皇家,何能如胡濂、楊璋甘心順道,為萬人唾罵。爾體得多言,速速退兵,方是正理;若再饒舌,本府便即刻要爾的狗命。」
鄴天慶直氣得三屍冒火,七孔生煙,喝令各賊兵奮力攻城,務在必破。眾賊兵一聲答應,即刻蜂擁上前,併力進攻。到了城下,城上所有的擂木炮石一齊打下,只打得各賊兵頭破血流,骨碎筋斷,不能前進。鄴天慶見了如此,即命團團圍住。眾賊兵又一聲吶喊,登時將一座南康城圍得如鐵桶一般。郭慶昌見城已被困,便與趙德威、孫理文督率兵卒,日夜巡防,合力死守。
鄴天慶一連攻打十日,只是攻打不下,心中甚是焦躁。這日又在那裡攻打,忽見探子報道:「稟將軍:今有王守仁部下先鋒、游擊徐鳴皋、一枝梅帶領精鋭三千,前來援救,現已離三十里下寨了。」鄴天慶聞報,一面着探子去訖,一面暗道:「此城攻打不下,又有救兵前來,此雖不懼,惟慮此城何日攻破呢?況且徐鳴皋、一枝梅等智勇足備,卻是個勁敵,必須奮力爭殺。先將徐鳴皋、一枝梅二人殺敗之後,然後此城便不難攻打了。」主意已定,當命所部將士,如果救兵前來,務各奮勇廝殺,先挫敵軍鋭氣。各賊兵自然答應,專等救兵前來,與其死戰,暫且慢表。
且說徐鳴皋、一枝梅所帶三千精鋭,到了南康城外三十里,便分為兩營,立下營寨。當命細作進探南康如何情形,曾否失守。細作日報:「現在南康堅守甚固,賊將鄴天慶督率各賊兵攻打甚急,一連十日尚未攻打得下。但南康四面俱被賦兵團得個水洩不通,雖未攻破,也甚發發。」徐鳴皋、一枝梅聞言,即命細作去訖,便計議說道:「南康如此堅守,吾料賊將雖攻打甚急,旦暮未必能破。我等既已到此,明日即可開兵,能將鄴天慶擒獲過來,那些賊兵自然不戰而退;即使難獲全勝,也必須併力征剿,挫他的鋭氣。好在我輩以戰勝之師,敵他的疲乏之卒,似乎不難獲勝。」一枝梅道:「不然,我軍雖是戰勝而來,但是在路行程,不免風塵勞瘁,吾料賊軍見我等長途跋涉,趲趕前來,他必然乘我暫時之憊,奮力死鬥,挫我鋭氣。在小弟看來,明日開戰,但須與他略戰數合,便自收兵,然後再設計策,較為穩妥。若與之死鬥,雖可勉力獲勝,我軍必然多傷。且彼眾我寡,亦未必能操必勝之權,莫若從緩計議為是。」不知徐鳴皋聽了此言以為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部分
第114回 一枝梅獨奮神勇 鄴天慶誤聽人言
話說徐鳴皋聽了一枝梅一番議論,當下亦甚以為然,因道:「賢弟之言甚合我意,且俟明日開戰後,看是如何情形,再作計議便了。」一宿無話。
次日即傳令開兵。所有部下各兵,無不爭先恐先,但聽一聲炮響,齊向南康賊營而來。此時鄴天慶知救兵已到,但留一半精兵圍城,其餘一半已立下營寨,準備與徐鳴皋、一枝梅對敵。城中知府郭慶昌、參將趙德威、守備孫理文等,亦早有細作去報,也知道徐鳴皋等分兵來救,於是更加防守,雖有賊兵攻城,那裡肯稍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