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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酒闌席罷,一同來到莊前觀看土城,果然築得堅固。鳴皋道:「員外的二位令郎十分能幹,只看這土城,築得大有道理、將來定是國家棟樑之器。」員外道:「徐大爺休得獎譽。若能眾位豪傑常常聚首,教導小兒,卻是受益非淺。」眾人四面看過了形勢,迴轉趙員外家內,早有差去城中探聽的莊丁回來報說:「今日不見動靜,諒來不發兵馬的了。」鳴皋道:「鷦老師,他們不即發兵到來,卻是何故?」鷦寄生道:「這卻猜想不出。我聞得宸濠最信陰陽風水,那賊軍師原是個江湖術士,今日是五黃月忌,不利出兵,莫非為此?」鳴皋道:「別的不打緊,只怕他們叫余半仙來,如之奈何?」焦大鵬道:「不妨。我們整備豬羊狗血放在箭上,他若用妖法,便將這箭射去,便好破他。」鷦寄生道:「好雖是好,只是他的妖法變化無窮,知道他用何法來算計我們?」焦大鵬道:「還有一件好東西,破妖法最靈。」眾人忙間何物,大鵬笑道:「說出來卻不雅相。」一枝梅介面道:「我知道的了,一定是婦人的月穢。」大鵬道:「一些不差。當年梁山泊宋江,曾用此物破了高廉的妖法。」羅季芳道:「這些妖法怕他則甚,不過紙人紙馬罷了,只要殺上前去,豈能傷人?常言道邪不勝正,有何懼哉!」鳴皋道:「羅大哥,你既知邪不勝正,妖法虛妄,亦知這個『正』字頗不容易,若非大聖大賢,誰人當得這『正』字?你我有何德行,卻能勝伏邪妖?」鷦寄生道:「此事再作計較。目令先撥壯丁,分頭謹守險要。挑選強壯者五百人,準備埋伏廝殺。其餘準備強弓硬矢,鎮守土城。城上多設灰瓶石炮,土城外開掘濠溝。等待箭炮機器造成,在城上開兩個門戶,以通車路。夜間添設遠近巡丁,馬探步探:南昌城內外,亦須多遺諜者,偵察軍情。」着王仁義安排調處。
鳴皋慮其兵馬太少,「若欲與老奸拒敵,恐此數百人難以久持。他若各府調動軍兵到來,不下百萬,區區七百餘人,如何抵擋?況兩軍相對,肉薄相戰,安保無損傷之虞?若再少了,連隊伍都整頓不來,怎能抗此大敵?還當及早招聚義兵,聯合左近村莊相為救援,而成犄角之勢。」鷦寄生點頭道:「此言深合我意。」趙員外道:「此去東南十里,有一座劉家莊,莊上共有四五百家人家。內有個劉佐玉,家財豪富,為人仗義疏財,頗有名望,合村的人無不敬服。近來屢被官軍劫掠,恨入骨髓,聞得我莊團聚民兵,亦欲練兵防禦。若去糾合他們,無有不成之理,只須老漢去走一遭。」眾人聽了大喜,立刻命莊丁備了馬匹,就叫楊教師相陪同去。到了黃昏時節,趙員外回來,說劉佐玉聞得江南眾豪傑在此,喜出望外,滿口應承。他明日特來拜會,就此敵血為盟,同心殺賊。眾人大喜。
當晚已過,到了來朝,一早外面莊丁通報:「劉家莊劉大官人,同了鄭大爺要見。」員外趙琰連忙接進裏邊,與眾人相見,無非各通名姓,說些客套的話頭,不必煩述。那個姓鄭的,名叫良才,原系是個參將,只因素性忠直,不肯結交上司,因此罷職歸家,與劉佐玉鄰居,彼此情投意合,成為莫逆之交。幾次軍兵打劫,虧得他拚命格殺,莊上保全不少,合村無不感激他。當日趙員外大開筵席,賓主十分歡喜。劉、鄭二人與鳴皋敘談江南之事,二人心傾意服。
宴罷之後,趙琰早備牛羊祭禮,敬過神靈,便請鷦寄生主盟。鷦寄生道:「老夫閒雲野鶴,豈有反為盟主之理?」劉佐玉道:「不然,此乃老師大仁大義,救此一方百姓,非比等閒的盟主。神人同鑒,全仗老師,以成此事。」眾人同聲附和。鷦寄生推辭不得,只得應允。眾人歃血為盟,各飲了一杯齊心酒。然後重整杯盤,開懷暢飲。鷦寄生道:「既蒙員外及眾英雄相委老夫作為盟主,但弄兵一事,全仗軍令,若不嚴明賞罰,焉能拒敵?未知眾位意下如何?」眾人齊聲:「願聽號令!」當時便命鳴皋寫了「五十四斬」軍令,掛于門外。劉、鄭二人相辭了眾人,迴轉劉家莊,立刻聚集眾人,共有千餘人丁,置備刀槍弓箭、衣甲器械,以便互為救應,我且慢表。
且說趙王莊上到了十八日午牌過後,早有城中細作飛馬回來,報說:「南昌城內調動軍兵,忙忙碌碌,只怕今夜要來侵犯我村的光景。」一連幾次報來。趙員外慌忙與鷦寄生、鳴皋等商議。鳴皋道:「今晚必定大隊而來,老師當用何策拒之?」鷦寄生道:「我料敵兵今夜到來,決不走馬衝陣,必定圍住村莊,扎定浮營,然後兩面攻打。我們只宜堅守土城一面。那左邊離莊二里之處沿山轉灣的所在,只有二馬並行之闊,可在那裡山坡樹林裡面埋伏火攻,下面掘下一丈深、三丈寬的陷坑,坑內預藏火藥,上面堆積木柴、松香、硫磺之類。」命徐慶帶領五十壯丁埋伏山上,聽得信炮為號,點燃藥綫,將他人馬截住,使彼首尾不能相顧。隨喚殷壽過來,吩咐帶二百名莊丁,速去安排掘坑,限黃昏交令。要一切齊備,違者按軍法從事。殷壽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