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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色已明,火尚未熄,卻從那裡出去?有幾個頭目說到:「右面要到寨外,只隔一隻城角。今已燒得七零八落,只消拆塌數丈,墊了下去,就好接腳出去。若要等火熄滅,恐怕還要一周時哩。」鳴皋道:「有理,快些與我動手。」眾嘍兵頭目七手八腳一齊上,不多一會,把火焰墊滅了一長條。大家越過了這火焰山來,鳴皋吩咐嘍兵頭目人等,從此各安生業,切勿再做強人。眾人叩首謝了,各自分路下去。鳴皋、李武二人,也不回石埭鎮,便一路向江西而去。後來眾俠會江西,方纔說起。
如今先表羅季芳、王能兩個。那日在太平城外旅店之中,聽得官軍到來拿捉,王能見眾人向樓窗出去,正要跟着走,卻被一個撓鈎鈎住。眾公人鈎連槍、留客住一齊上,把來捉住。那時羅季芳尚未出得房門。那外面的人如潮水般的進,撓鈞好似竹排能的伸來。季芳慌了手腳,又見眾弟兄皆去,要想將鞭招架,那裡來得及,也被眾公人拿了。房知縣帶轉衙門,審問明白,收禁監中。
過了幾日,接到了寧王旨意,說羅德乃啟釁肇事第一個要犯,務要解上江西藩邸。路上卻要機密,因他們黨類甚多,恐防劫奪。房明圖接了旨意,十分擔心,把羅德、王能打入二具囚車,吩咐右營城守帶領部曲牙將,叫了二號大船,二百官軍,扮作商人模樣,在四更時分,悄悄的將囚車押解下船,「一路當心護送。若得太平無事,此功非小。」果然人不知,鬼不覺,一路安然。
那一天將近鄱陽湖畔,時光尚在未末申初。也是季芳、王能命不該絶,忽然發起風來。舟人稟道:「常將軍,這樣大風,前面鄱陽到來,不能行走。」常德保吩咐,停在閙熱所在泊了。他是小心之故,恐怕荒野之所,有人來劫。那知恰巧撞着這個七煞。這羅季芳雖被拘禁囚車,他卻要長要短,大呼小叫。看守他的幾個軍士,也算晦氣,被他「烏龜王八」不離口的罵。又是要犯,不敢難為,只得將就依順他些。那知季芳蒸在船中,許多人圍着,熱不過,要吃起西瓜來。軍士笑道;「這裡卻沒買處,只好河水將就些罷。」季芳大怒,狂吼起來,將身一跳,連囚籠都几乎拼開,嚇得軍士們落亂。常城守恐怕壞事,非同小可,連忙親自過來,低聲陪笑說:「好漢,西瓜實是沒有。我去買些酒菜請你,慢慢的獨酌,可好?」季芳只怕的軟工,他就發不出火來。
那知一番擾攘,早驚動旁邊一隻小舟。舟中有人聽得這聲音,好似羅季芳這獃子,便向船窗內望去。見囚車中二個犯人,一個正是季芳,一個後生,卻不認得。暗想:「我不救他,誰人來救?想他們一定解上江西,我自有道理。」一宵已過,來日五更,常城守吩咐開船,來到鄱陽湖中,忽見斜刺裡一隻小船,扳動雙槳,飛也似過來。船頭上立着一個英雄,頭戴卷邊草帽,身穿大袖黃羅衫子,下面元色兜當叉褲,藍布纏腿,足登一雙絲穿線扎、翻山過嶺薄底棕鞋,腰懸龍泉寶劍。大喝:「臓官,留下犯人,放你過去!」看官,這個便是徐鳴皋師伯山中子,從各處名山採藥回來,昨夜聽得羅季芳被擒,特來相救。不知如何動手,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部分
第35回 朱宸濠獻美人巧計 唐子畏繪十美圖容
話說太平縣右營城守常德保,解着羅德、王能,來到鄱陽湖。忽然軍士稟報說有強人攔阻,連忙走出船頭一望,只見上首裡一葉扁舟,飛也似趕來。船頭上立一個大漢,年紀約有四旬,生得修眉鳳目,相貌威武,三縷清須,飄揚腦後,口中只叫:「收篷!」常德保暗想:「此人真好膽大,諒你獨自一人,縱有本領,也不懼你。」吩咐扯足風帆,命手下部將弓上弦,刀出鞘,準備抵敵。霎時間,各將校齊至船頭,兩船並着,槍刀密佈。山中子見了大怒,腰間扯出劍來,向空中一撩,只見化成一道長虹,在半天盤旋,好似有靈性的一般,望着官軍船上直落下來,嚇得大小將校兵丁,個個亡魂喪膽,俯伏下來。但聽得豁辣一聲,把二枝桅檣連帆一齊斫去。這兩隻船在湖中滴溜溜旋轉,那些舟人都嚇得向艙底下亂鑽。常德保目瞪口呆,只是發抖。
山中子大叫:「要性命者,把犯人好好送過船來!若是遲了,你們的腦袋照帆檣一樣。」常德保回顧左右道:「你們把他放快些!」部將等諾諾連聲,忙將囚車打開,將羅德、王能送到船頭。德保道:「請二位好漢過船去。」那羅季芳同了王能,只道鳴皋等前來劫取,那知只見一隻小船,離開三丈之遙,船頭上立着一個英雄,其餘只有兩個舟子,並無他人,弄得全然不解。仔細看他,似乎曾經見過,只是再想不出何處會來。正在遲疑,那小船已到船邊。那人便叫:「獃子,認得我麼?快些過來!」季芳同了王能逃到小船,那人指着城守說道:「今日饒了你們性命,叫你寄信奸藩:從此休害忠良百姓。若不改過,早晚取他首級!」一面說,一面船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