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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道:「本藩從未見過這利害,几乎唬殺。方纔和尚莫非就是默存子這劍客?」子美道:「據臣下看來,非是默存子,必然另是一人。」寧王道:「你何以曉得?」子美道:「千歲不聽得狄洪道說來,他見過默存子一面,是個年少書生,不是什麼和尚?」正在說著,寧王看那知府,便道:「張卿,你的鬚髯怎的沒了?」這張弼最愛惜的是鬍子,平時刻刻把手去捋他,只因在寧王面前,不敢失儀。故此忍了好半歇未去打。聽說沒了,忙把手去持時,頷下涓光的滑,卻變了三五少年,如剃刀剃去的一般,心中奪奪的跳個不住,又怕又惱。便把寧王看時,長髯依然未動,但覺得眼上邊光光的。遂傴着腰走近寧王一看,卻是二道眉毛剃得一根不剩。忙道:「千歲怎得眉毛沒了?莫非整容的待詔不經心,把來一併剃了?」寧王道:「呀,豈有此理!」遂把手摸時,果然剃得精光,駭道:「這和尚真好利害!他若要害本藩,易如反掌。張卿方纔抄籍徐鶴家小的話,只得罷了。只是太便宜他。你只移文各處,着嚴拿正凶六人便了,那個默存子,也不必提着。」張弼諾諾連聲,告退回衙不提。
我且說這和尚,便是一塵子。自從那一日在酒樓會見鳴皋等三人,後來看打擂台,默存子助了鳴皋一箭,羅季芳扯倒擂台,被官軍捉住,知道必有一番跋涉。三人商議,把一塵子留在蘇城,觀其動靜。若有萬分為難之事,暗中相助一臂。那默存、飛雲又到別處去了。一塵子徑到藩邸,匿在花廳上匾額之中,所以寧王一切舉動,無不周知。那晚聽得他們用此毒謀,他便下來驚嚇寧王,使他不敢下此手段。事畢之後,他也動身而去。
不料一塵子在廳上見那寧王的時節,卻有一人伏在檐頭,聽得明明白白。後來看見他口吐劍丸,警戒奸王,飛身躍出,只一道黑光,去無影響。你道此人是誰?原來徐慶那日在松林內躲過了洪道,發開二條飛毛腿,徑回揚州,來到徐府。見了一枝梅、江夢筆,把蘇州之事從頭說過。夢筆便道:「二兄,此事全仗你扶持,趕緊到蘇州,見機行事。」一枝梅立刻動身,當夜便到蘇城。探知徐鶴、羅德幸虧狄洪道仗義救出重圍,恐怕寧王別生枝節,他便在藩邸探聽消息。恰遇一塵子在彼,知道此事瓦解的了。思想:「鳴皋必不居住家中,不知逃往何處,我今也不回揚,且往別處去來。」遂到金陵探友去了。
我將姑蘇之事丟去不表。再說徐慶自一枝梅起身之後,他想起兄弟伍天熊不知在於何處,曾否回山,遂辭別了江花,到書房內取了自己的弓箭,動身迴轉九龍山,一路尋訪兄弟。
出了太平村,行不到十里,只見前面有許多人在那裡射獵。將身隱在林木之中,仔細看時,卻是冤家見面,分外眼明:正是冤家對頭!原來這日李文孝帶了家丁,在此逐走射飛。徐慶見了,暗叫一聲:「慚愧!我正要尋你,不道天網恢恢,他自來送死!」即便拈弓搭箭,覷定李文孝一箭射來。要知徐慶的箭百發百中,真個穿楊貫虱,所以人稱神箭。這一箭正中李文孝咽喉,翻身落馬。徐慶見他中了咽喉,諒無生理,他便飛步的走了。
這裡李府家人聽得弓弦響處,見主人落下馬來,連忙上前扶起。只見喉中一箭,射個對穿。眾家人慌得沒有主意,又不知何人暗算,一面回家報信,一面背了李文孝,擁着回來。李文忠得了這信,連忙迎將上來,見了兄弟如此模樣,眼見得不活的了,急忙告知父親。那李廷梁舐犢之情,自然捶胸痛哭,只不知何人暗算:莫非徐八所為?文忠將兄弟咽喉中這枝箭拔將出來一看,那箭桿上只一個「徐」字。文忠道:「這一定是徐八無疑了!」廷梁大罵:「徐人惡賊,我李家與你何仇?打了我兒一頓,又殺死靜空和尚,還不甘心,如今卻來暗箭傷人,把我兒射死。我與你誓不二立!」命花老三赴揚州府、江都縣投詞控告,一面去安排上號桫枋,治理喪事。不多一會,揚州府王錦文親自同了江都縣到來。李廷梁接見過了,便道:「可恨徐鶴屢次欺辱我兒,如今將他射死。只是可憐死得慘傷,求老公祖親看就是,但求免教件作檢驗,感德無涯!」王錦文連連答應道:「這個自然。」李文忠將凶箭呈上,要求拿捉凶身,與弟伸冤。不知王錦文可能查獲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第14回 揚州府嚴拿兇手 軒轅廟錘打夜叉
卻說王錦文聽了文忠之言,裝做怒容滿面,喝道:「好大膽的徐鶴!你前次毆辱武生,移屍圖害,匿跡尚未到案;如今白晝行兇,射死人命,還當了得!本府會同知縣,立去拿捉凶身到案,按例重辦,與你令弟伸冤便了。」說罷同了知縣打道回街而去。這裡將文孝開喪入殮,是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