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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 289 / 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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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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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吳鼎,字鼎臣,燕人。至元十七年,見裕宗于東宮,命入宿衛。二十五年,授織染雜造局總管府副總管,後積官至禮部尚書、宣徽副使。太德十一年,山東諸郡饑,詔鼎往賑之。朝廷議發米四萬石,鈔折米一萬石,鼎謂同使者曰:「民得鈔,將何從易米?」同使者曰:「朝議已定,恐不可復得。」鼎曰:「人命豈不重於米耶!」言于朝,卒從所請。至大元年,改正奉大夫、保定路總管。時皇太后欲幸五台,言者請開保定西五回嶺,以取捷徑。遣使即鼎,使視地形,計工費,鼎言:「荒山鬥入,人跡久絶,非乘輿所宜往。」還報,太后喜,為寢其役。三年,召授資善大夫、同知中政院事。兩浙財賦隷中政者巨萬計,前往者率多取其贏,鼎治之,一無私焉。浙有兩富豪,曰硃、張家,多貸與民錢,其後兩家誅沒,而券之已償者,亦入于官,官唯驗券征理,民不能堪。鼎力為辨白,始獲免。四年,改京畿澧運使。皇慶二年,特旨復僉宣征院事;四月,進資政大夫、崇祥院使。延祐三年卒,年五十有三。贈榮祿大夫、平章政事、柱國,追封薊國公,謚孝敏。

○梁德圭


  

梁德圭,字伯溫,大興良鄉人。初給事昭睿順聖皇后宮,令習國語,通奏對。年十一,見世祖。至元十六年,為中書左司員外郎,俄升郎中,六遷至參議尚書省事。至元三十一年,執政入奏事,帝詢其曲折,不能對,德圭從旁辯析,明白通暢,帝大悅,拜參知政事。在省日久,凡錢谷出納之制,銓選進退之宜,諸籓賜予之節,命有驟至,不暇閲簡牘,同列莫知措辭,德圭數語即定;間遇疑事,則曰某事當如某律,某年嘗有此旨,驗之皆然。北京地震,帝閲州郡報囚之數,怪其過多,德圭方在右司,詔問焉。對曰:「當國者急於征索,蔓延收系,以致此爾。」帝感悟,為大赦中外逋負,民賴以蘇。大德間,成宗即位,一遵祖武,廟堂以安靜為治,求進者不得逞其志,朋聚興怨,摭事中傷德圭。會帝有疾,言者盛氣致詰,德圭以位居執政,不受凌轢,慷慨引咎,遂安置湖廣。帝疾愈,問知之,召使複位。既至,帝問:「卿安在?」德圭涕泣不能語。賜酒饌,使往拜其母,因以氣疾,乞骸骨歸。大德八年九月,卒於家,年四十有六。



列傳第五十八

列傳第五十八

○劉因

劉因,字夢吉,保定容城人。世為儒家,五世祖琮生敦武校尉、臨洮府錄事判官昉,昉生奉議大夫、中山府錄事俁,俁生秉善,金貞祐中南徙。其弟國寶,登興定進士第,終奉直大夫、樞密院經歷。秉善生述,述,因之父也。歲壬辰,述始北歸,刻意問學,邃性理之說,好長嘯。中統初,左三部尚書劉肅宣撫真定,闢武邑令,以疾辭歸。年四十未有子,嘆曰:「天果使我無子則已,有子必令讀書。」因生之夕,述夢神人馬載一兒至其家,曰:「善養之。」既覺而生,乃名曰駰,字夢驥,後改今名及字。

因天資絶人。三歲識書,日記千百言,過目即成誦,六歲能詩,七歲能屬文,落筆驚人。甫弱冠,才器超邁,日閲方冊,思得如古人者友之,作《希聖解》。國子司業硯彌堅教授真定,因從之遊,同捨生皆莫能及。初為經學,究訓詁疏釋之說,輒嘆曰:「聖人精義,殆不止此。」及得周、程、張、邵、硃、呂之書,一見能發其微,曰:「我固謂當有是也。」及評其學之所長,而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硃子,極其大,盡其精,而貫之以正也。」其高見遠識率類此。因蚤喪父,事繼母孝,有父、祖喪未葬,投書先友翰林待制楊恕,憐而助之,始克襄事。因性不苟合,不妄交接,家雖甚貧,非其義,一介不取。家居教授,師道尊嚴。弟子造其門者,隨材器教之,皆有成就。公卿過保定者眾,聞因名,往往來謁,因多遜避,不與相見,不知者或以為傲,弗恤也。嘗愛諸葛孔明靜以修身之語,表所居曰「靜修」。

不忽木以因學行薦于朝,至元十九年,有詔征因,擢承德郎、右贊善大夫。初,裕皇建學宮中,命贊善王恂教近侍子弟,恂卒,乃命因繼之。未幾,以母疾辭歸。明年,丁內艱。二十八年,詔復遣使者,以集賢學士、嘉議大夫征因,以疾固辭,且上書宰相曰:


  

因自幼讀書,接聞大人君子之餘論,雖他無所得,至如君臣之義,自謂見之甚明。如以日用近事言之,凡吾人之所以得安居而暇食,以遂其生聚之樂者,是誰之力與?皆君上之賜也。是以凡我有生之民,或給力役,或出知能,亦必各有以自效焉。此理勢之必然,亙萬古而不可易,而莊周氏所謂無所逃于天地之間者也。因生四十三年,未嘗效尺寸之力,以報國家養育生成之德,而恩命連至,因尚敢偃蹇不出,貪高尚之名以自媚,以負我國家知遇之恩,而得罪于聖門中庸之教也哉!且因之立心,自幼及長,未嘗一日敢為崖岸卓絶、甚高難繼之行,平昔交友,苟有一日之雅者,皆知因之此心也。但或者得之傳聞,不求其實,止於縱跡之近似者觀之,是以有高人隱士之目,惟閣下亦知因之未嘗以此自居也。向者先儲皇以贊善之命來召,即與使者俱行,再奉旨令教學,亦即時應命。後以老母中風,請還家省視,不幸彌留,竟遭憂制,遂不復出,初豈有意于不仕邪?今聖天子選用賢良,一新時政,雖前日隱晦之人,亦將出而仕矣,況因平昔非隱晦者邪!況加以不次之寵,處之以優崇之地邪!是以形留意往,命與心違,病臥空齋,惶恐待罪。

因素有羸疾,自去年喪子,憂患之餘,繼以LK瘧,歷夏及秋,後雖平復,然精神氣血,已非舊矣。不意今歲五月二十八日,瘧疾復作,至七月初二日,蒸發舊積,腹痛如刺,下血不已。至八月初,偶起一念,自嘆旁無期功之親,家無紀綱之仆,恐一旦身先朝露,必至累人,遂遣人于容城先人墓側,修營一舍,儻病勢不退,當居處其中以待盡。遣人之際,未免感傷,由是病勢益增,飲食極減。至二十一日,使者持恩命至,因初聞之,惶怖無地,不知所措,徐而思之,竊謂供職雖未能扶病而行,而恩命則不敢不扶病而拜。因又慮,若稍涉遲疑,則不惟臣子之心有所不安,而蹤跡高峻,已不近於人情矣。是以即日拜受,留使者,候病勢稍退,與之俱行。遷延至今,服療百至,略無一效,乃請使者先行,仍令學生李道恆,納上鋪馬聖旨,待病退,自備氣力以行。望閣下俯加矜憫,曲為保全。因實疏遠微賤之臣,與帷幄諸公不同,其進與退,若非難處之事,惟閣下始終成就之。

書上,朝廷不強致,帝聞之,亦曰:「古有所謂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歟!」三十年夏四月十有六日卒,年四十五。無子,聞者嗟悼。延祐中,贈翰林學士、資善大夫、上護軍,追封容城郡公,謚文靖。歐陽玄嘗贊因畫像曰:「微點之狂,而有沂上風雩之樂;資由之勇,而無北鄙鼓瑟之聲。于裕皇之仁,而見不可留之四皓;以世祖之略,而遇不能致之兩生。烏乎!麒麟鳳凰,固宇內之不常有也,然而一鳴而《六典》作,一出而《春秋》成。則其志不欲遺世而獨往也明矣,亦將從周公、孔子之後,為往聖繼絶學,為來世開太平者邪!」論者以為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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