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金史 - 331 / 384
歷史類 / 脫脫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金史

第331頁 / 共384頁。

明日,召華諭之曰:「親巡之計已決,但所往群議未定,有言歸德四面皆水,可以自保者,或言可沿西山入鄧。或言設欲入鄧,大將速不泬今在汝州,不如取陳、蔡路轉往鄧下。卿以為如何?」華曰:「歸德城雖堅,久而食盡,坐以待斃,決不可往。欲往鄧下,既汝州有速不泬,斷不能往。以今日事勢,博徒所謂孤注者也。孤註云者,止有背城之戰。為今之計,當直赴汝州,與之一決,有楚則無漢,有漢則無楚。汝州戰不如半途戰,半途戰又不如出城戰,所以然者何?我軍食力猶在,馬則豆力猶在。若出京益遠,軍食日減,馬食野草,事益難矣。若我軍便得戰,存亡決此一舉,外則可以激三軍之氣,內則可以慰都人之心。或止為避遷之計,人心顧戀家業,未必毅然從行。可詳審之。」遂召諸相及首領官同議,禾速嘉兀地不、元帥豬兒、高顯、王義深俱主歸德之議,丞相賽不主鄧,議竟不能決。明日,制旨京城食盡,今擬親出,聚集軍士于大慶殿諭以此意,諭訖,諸帥將佐合辭奏曰:「聖主不可親出,止可命將,三軍欣然願為國家效死。」上猶豫,欲以官奴為馬軍帥,高顯為步軍帥,劉益副之,蓋采輿議也,而三人者亦欲奉命。權參政內族訛出大罵云:「汝輩把鋤不知高下,國家大事,敢易承邪!」眾默然,惟官奴曰:「若將相可了,何至使我輩。」事亦中止。

明日,民間哄傳車駕欲奉皇太后及妃後往歸德,軍士家屬留後。目今食盡,坐視城中俱餓死矣。縱能至歸德,軍馬所費支吾復得幾許日。上聞之,召賽不、合周、訛出、烏古孫卜吉、完顏正夫議,餘人不預。移時方出,見首領官、丞相言,前日巡守之議已定,止為一白華都改卻,今往汝州就軍馬索戰去矣。遂擇日祭太廟誓師,擬以二十五之日啟行。是月晦,車駕至黃陵岡,復有北幸之議,語在《白撒傳》。


  

天興二年正月朔,上次黃陵岡,就歸德餫船北渡,諸相共奏,京師及河南諸州聞上幸河北,恐生他變,可下詔安撫之。是時,在所父老僧道獻食,及牛酒犒軍者相屬,上親為拊慰,人人為之感泣。乃赦河朔,招集兵糧,赦文條畫十餘款,分道傳送。二日,或有云:「昨所發河南詔書,倘落大軍中,奈泄事機何。」上怒,委近侍局官傳旨,謂首領官張袞、白華、內族訛可當發詔時不為後慮,皆量決之。是時衛州軍兩日至蒲城,而大軍徐躡其後。十五日,宰相諸帥共議上前,郎中完顏胡魯剌秉筆書,某軍前鋒,某軍殿後,餘事皆有條畫。書畢,惟不言所往,華私問胡魯剌,托以不知。是晚,平章及諸帥還蒲城軍中。夜半,訛可、袞就華帳中呼華云:「上已登舟,君不知之耶?」華遂問其由,訛可云:「我昨日已知上欲與李左丞、完顏郎中先下歸德,令諸軍並北岸行,至鳳池渡河。今夜平章及禾速嘉、元帥官奴等來,言大軍在蒲城曾與金軍接戰,勢莫能支,遂擁主上登舟,軍資一切委棄,止令忠孝軍上船,馬悉留營中。計舟已行數里矣。」華又問:「公何不從往?」云:「昨日擬定首領官止令胡魯剌登舟,余悉隨軍,用是不敢。」是夜,總帥百家領諸軍舟往鳳池,大軍覺之,兵遂潰。

上在歸德。三月,崔立以汴京降,右宣徽提點近侍局移剌粘古謀之鄧,上不聽。時粘古之兄瑗為鄧州節度使、兼行樞密院事,其子與粘古之子並從駕為衛士。適朝廷將召鄧兵入援,粘古因與華謀同之鄧,且拉其二子以往,上覺之,獨命華行,而粘古改之徐州。華既至鄧,以事久不濟,淹留于館,遂若無意于世者。會瑗以鄧入宋,華亦從至襄陽,宋署為制干,又改均州提督。後范用吉殺均之長吏。送款于北朝,遂因而北歸。士大夫以華夙儒貴顯,國危不能以義自處為貶雲。

用吉者,本姓孛術魯,名久住。初歸入宋,謁制置趙范,將以計動其心,故更姓名范用吉。趙怒其觸諱,斥之,用吉猶應對如故。趙良久方悟,且利其事與己符,遂擢置左右,凡所言動,略不加疑,遂易其姓曰花,使為太尉,改鎮均州。未幾,納款于北。後以家人誣以欲叛,為同列所害。

贊曰:白華以儒者習吏事,以經生知兵,其所論建,屢中事機,然三軍敗衄之餘,士氣不作,其言果可行乎。從瑗歸宋,聲名掃地,則猶得列于金臣之傳者,援蜀譙周等例雲。

斜卯愛實,字正之,策論進士也。正大間,累官翰林直學士,兼左司郎中。天興元年正月,聞大兵將至,以點檢夾谷撒合為總帥,率步騎三萬巡河渡,命宿直將軍內族長樂權近侍局使,監其軍。行至封丘而還。入自梁門,樞密副使合喜遇之,笑語撒合曰:「吾言信矣,當為我作主人。」蓋世俗酬謝之意也。明日,大兵遂合,朝廷置而不問。於是愛實上言曰:「撒合統兵三萬,本欲乘大兵遠至,喘息未定而擊之。出京才數十里,不逢一人騎,已畏縮不敢進。設遇大兵,其肯用命乎?乞斬二人以肅軍政。」不報。蓋合喜輩以京師倚此一軍為命,初不敢俾之出戰,特以外議哄然,故暫出以應之雲。

衛紹、鎬厲二王家屬,皆以兵防護,且設官提控,巡警之嚴過于獄犴。至是,衛紹宅二十年,鎬厲宅四十年。正大間,朝臣屢有言及者,不報。愛實乃上言曰:「二族衰微,無異匹庶,假欲為不善,孰與同惡?男女婚嫁,人之大欲,豈有幽囚終世,永無伉儷之望,在他人尚且不忍,況骨肉乎!」哀宗感其言,始聽自便。未幾,有青城之難。


  
愛實憤時相非其人,嘗曆數曰:「平章白撒固權市恩,擊丸外百無一能。丞相賽不菽麥不分,更謂乏材,亦不至此人為相。參政兼樞密副使赤盞合喜粗暴,一馬軍之材止矣,乃令兼將相之權。右丞顏盞世魯居相位已七八年,碌碌無補,備員而已。患難之際,倚注此類,欲冀中興,難矣。」於是世魯罷相,賽不乞致仕,而白撒、合喜不恤也。

是年四月,京城罷攻,大兵退。既而以害唐慶事,和議遂絶。於是再簽民兵為守禦備。八月,括京城粟,以轉運使完顏珠顆、張俊民、曳剌克忠等置局,以推舉為名,珠顆諭民曰:「汝等當從實推唱,果如一旦糧盡,令汝妻子作軍食,復能吝否?」既而罷括粟令,復以進獻取之。前御史大夫內族合周復冀進用,建言京城括粟可得百餘萬石。朝廷信之,命權參知政事,與左丞李蹊總其事。先令各家自實,壯者存石有三斗,幼者半之,仍書其數門首,敢有匿者以升鬥論罪。京城三十六坊,各選深刻者主之,內族完顏久住尤酷暴。有寡婦二口,實豆六斗,內有蓬子約三升,久住笑曰:「吾得之矣。」執而以令于眾。婦泣訴曰:「妾夫死於兵,姑老不能為養,故雜蓬粃以自食耳,非敢以為軍儲也。且三升,六斗之餘。」不從,竟死杖下。京師聞之股慄,盡投其餘于糞溷中。或白於李蹊,蹊顰蹙曰:「白之參政。」其人即白合周,周曰:「人云『花又不損,蜜又得成』。予謂花不損,何由成蜜?且京師危急,今欲存社稷耶?存百姓耶?」當時皆莫敢言,愛實遂上奏,大概言:「罷括粟,則改虐政為仁政,散怨氣為和氣。」不報。

時所括不能三萬斛,而京城益蕭然矣。自是之後,死者相枕,貧富束手待斃而已。上聞之,命出太倉米作粥以食餓者,愛實聞之嘆曰:「與其食之,寧如勿奪。」為奉禦把奴所告。又近侍干預朝政,愛實上章諫曰:「今近侍權太重,將相大臣不敢與之相抗 。自古仆禦之臣不過供給指使而已,雖名仆臣,亦必選擇正人。今不論賢否,惟以世冑或吏員為之。夫給使令之材,使預社稷大計,此輩果何所知乎。」章既上,近侍數人泣訴上前曰:「愛實以臣等為奴隷,置至尊何地耶!」上益怒,送有司。近侍局副使李大節從容開釋,乃赦之,出為中京留守,後不知所終。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