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昌四年,拜參知政事,詔諭之曰:「戶部遽難得人,顧無以代卿者,故用卿晚耳。」一日,上謂琪曰:「卿在省久矣,比來事少於往時何也?」琪曰:「昔宰職多有異同,今情見不同者甚少。」上曰:「往多情見為是耶,今無者為是耶?」琪曰:「事狀明者不假情見,便用情見,亦要歸之是而已。」五年,河決陽武,灌封丘而東,琪行尚書省事往治之,訖役而還。遷中大夫。承安元年,北邊用兵,而連歲旱,表乞致仕,不許。明年,出鎮安武軍,致仕,卒。子師周,閣門祗候,當給假,以聞。上悼之,以不奏聞責諭有司,後二品官卒皆具以聞,自琪始。
琪性明敏,習吏事,其治錢谷尤長,然性吝好利,頗為上所少雲。
楊伯通,字吉甫,弘州人。擢大定三年進士第,由尚書省令史為吏部主事、順義軍節度副使,以憂去。吏部侍郎馬琪表薦伯通廉干,尚書省復察如所舉,召為尚書省都事,授同知定武軍節度使事。明昌元年,擢左司員外郎,轉郎中,累遷吏部尚書,尋移戶部。
承安二年,拜參知政事。監察御史路鐸劾奏伯通引用鄉人李浩,以公器結私恩。左司郎中賈益承望風旨,不複檢詳,言之台端,欲加糾劾,大夫張暐輒尼不行。上命同知大興府事賈鉉詰之,伯通居家待罪。鉉奏:「暐言彈絀大臣,須有實跡,所劾不當,徒壞台綱。益言除授皆宰執公議,不言伯通私枉。」詔責鐸言事輕率,而慰諭伯通治事。伯通再上表辭,不許。四年,進尚書左丞,致仕,卒。
尼龐古鑒,本名外留,隆州人也。識女直小字及漢字,登大定十三年進士第,調隆安教授。改即墨主簿,召授國子助教,擢近侍局直長。世宗器其材,謂宰臣曰:「新進士中如徒單鎰、夾谷衡、尼龐古鑒,皆可用也。」改太子侍丞。踰年,遷應奉翰林文字,兼右三部司正。世宗復謂宰臣曰:「鑒嘗近侍,朕知其正直幹治。及為東宮侍丞,保護太孫,禮節言動猶有國俗純厚舊風,朕甚嘉之。」章宗立,累遷尚書戶部侍郎,兼翰林直學士。俄轉同知大興府,用大臣薦,改知大興府事。明昌五年拜參知政事,薨,謚曰文肅。
贊曰:移剌履從容進說,信孚于君,至論經純傳駁,以孝行為治本,其得古人遺學歟!昔臧孫達忠諫于魯,君子知其有後,信矣。張萬公引正守己,質言無華。開壕括地之議,明灼利害,如指諸掌,閉于群說而不式,致仕而歸,理勢然也。蒲察通之哭海陵,君臣大義死生一之,其志烈矣。程輝、斡特剌之鯁直,劉瑋、董師中之通敏,才皆足以發聞,然師中有附胥之譏,劉瑋見避事之責,其視前人,多有愧矣。王蔚、馬惠迪之徒,何足算也。
列傳第三十四
列傳第三十四
○黃久約 李晏 李仲略 李愈 王賁 許安仁 梁襄 路伯達
黃久約,字彌大,東平須城人也。曾祖孝綽有隱德,號「潛山先生」。父勝,通判濟州。母劉氏,尚書右丞長言之妹,一夕夢鼠銜明珠,寤而久約生,歲實在子也。擢進士第,調鄆城主簿,三遷曹州軍事判官。有盜竊民財,訴者以為強,郡守欲傅以重闢。久約閲實,囚得免死。累擢禮部員外郎,兼翰林修撰,升待制,授磁州刺史。磁並山,素多盜,既獲而款伏者,審錄官或不時至,系者多以杖殺,或死獄中。久約惻然曰:「民雖為盜,而不死於法可乎?」乃盡請讞之而後行。
久之,復入翰林為直學士,尋授左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為賀宋生日副使。至臨安,適館伴使病,宋人議欲以副使代行使事,久約曰:「設副使亦病,又將使都轄、掌儀輩行禮乎?」竟令國信使獨前行,副使與館伴副使聯騎如故,乃終禮而還。道經宿、泗,見貢新枇杷子者,州縣調民夫遞進,還奏罷之。
時以貧富不均,或欲令富民分貸貧者,下有司議,久約曰:「物之不齊,物之情也。貧富不均,亦理之常。若從或者言,適足以斂怨,非損有餘補不足之道。」章宗時領右丞相,韙其議。尋上章請老,詔諭之曰:「卿忠直敢言,匡益甚多,未可使去左右。」遷太常卿,仍兼諫職。
時郡縣多闕官,久約言:「世豈乏材,閡于資格故也。明詔每責大臣以守格法而滯人材,乞斷自宸衷而力行之。」世宗曰:「此事宰相不屬意,而使諫臣言之歟?」即日授刺史者數人。久約又言,宜令親王以下職官遞相推舉,世宗曰:「薦舉人材,惟宰相當為耳,他官品雖高,豈能皆有知人之監?方今縣令最闕,宜令刺史以上舉可為縣令者,朕將察其實能而用之。」又謂久約曰:「近日察舉好官,皆是諸科監臨,全無進士,何也?豈薦舉之法已有奸弊,不可久行乎?」久約曰:「諸科中豈無廉能人,不因察舉有終身不至縣令者,此法未可廢也。」上曰:「爾舉孫必福是乎?」久約曰:「臣頃任磁州時,必福為武安丞,臣見其廉潔向公,無所顧避,所以保舉。不謂必福既任警巡使,處決凝滯。」上曰:「必福非獨遲緩,亦全不解事,所以罪不及保官者,幸其無臓污耳。」久約無以對。必福五經出身,蓋諸科人,故上問及之。翌日侍朝,故事,宰相奏事則近臣退避,久約欲趨出,世宗止之,自是諫臣不避,以為常。
章宗即位,久約以國富民貧、本輕末重、任人太雜、吏權太重、官鹽價高、坊場害民、與夫選左右、擇守令八事為獻,皆嘉納之。再乞致仕,不許,授橫海軍節度使以優佚之。明昌二年致仕,卒。久約雋朗敢言,性友弟,為文典贍,有外祖之風雲。
李晏,字致美,澤州高平人。性警敏,倜儻尚氣。皇統六年,登經義進士第。調岳陽丞。再轉遼陽府推官,歷中牟令。會海陵方營汴京,運木于河,晏領之。晏以經三門之險,前後失敗者眾,乃馳白行台,以其木散投之水,使工取于下流,人皆便之。丁內艱,服除,召補尚書省令史。辭去,為衛州防禦判官。世宗素識其才名,尋召為應奉翰林文字,特令詣閣謝,上顧謂左右曰:「李晏精神如舊。」慰勞甚悉。時方議郊禮,命攝太常博士,俄而真授。為高麗讀冊官,五遷秘書少監,兼尚書禮部郎中,除西京副留守。世宗謂侍臣曰:「翰林舊人少,新進士類不學,至于詔赦冊命之文鮮有能者,可選外任有文章士為之。」左右舉晏,上曰:「李晏朕所自識。」於是召為翰林直學士,兼太常少卿。以母老乞歸養,授鄭州防禦使,未赴,母卒。起複為翰林直學士。
世宗禦後閣,召晏讀新進士所對策,至「縣令闕員取之何道」,上曰:「朕夙夜思此,未知所出。」晏對曰:「臣伏念久矣,但無路不敢言。今幸待罪侍從,得承大問,願竭所知。」上曰:「然則何如?」對曰:「國朝設科取士,始分南北兩選,北選百人,南選百五十人,合二百五十人。詞賦經義入仕之人既多,所以縣令未嘗闕員。其後南北通選,止設詞賦一科,每舉限取六七十人。入仕之人既少,縣令闕員,蓋由此也。」上以為然,詔後取人毋限以數。尋擢吏部侍郎,兼前職,諭旨曰:「卿性果敢,有激揚之意,故以授卿,宜加審慎,毋涉荒唐。」俄為中都路推排使,遷翰林侍講學士,兼御史中丞。
會朝士以病謁告,世宗意其詐,謂晏曰:「卿素剛正,今某詐病,以宰相親故,畏而不糾歟?」晏跪對曰:「臣雖老,平生所恃者,誠與直爾。百官病告,監察當視。臣為中丞,官吏奸私則當言之。病而在告,此小事臣容有不知,其畏宰相何圖焉。」既出,世宗目送之,曰:「晏年老,氣猶未衰。」一日,御史台奏請增監察員,上曰:「采察內外官吏,固系監察。然爾等有所聞知,亦當彈劾。況糾正非違,台官職也,苟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顧謂晏曰:「豳王年少未練,朕以台事委卿,當一一用意。」
初,錦州龍宮寺,遼主撥賜戶民俾輸稅于寺,歲久皆以為奴,有欲訴者害之島中。晏乃具奏:「在律,僧不殺生,況人命乎!遼以良民為二稅戶,此不道之甚也,今幸遇聖朝,乞盡釋為良。」世宗納其言,於是獲免者六百餘人。故同判大睦親府事謀衍家有民質券,積其息不能償,因沒為奴,屢訴有司不能直,至是,投匭自言。事下御史台,晏檢擿案狀得其情,遂奏免之。尋為賀宋正旦國信副使。及世宗不豫,命宿禁中,一時詔冊,皆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