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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平,克寧除太原尹。未閲月,宋吳璘侵陝右,元帥左都監徒單合喜乞益兵,遣克寧佩金牌,駐軍平涼。詔合喜曰:「朕遣克寧參議軍事,此其智勇足敵萬人,不必益軍也。」克寧至,下令安輯,未幾,民皆完聚。治兵伐宋,右丞相仆散忠義駐南京節制諸軍,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經略邊事,克寧改益都尹,兼山東路兵馬都總管、行軍都統。四年,元帥府欲遣左都監璋以兵四千由水路進,詔曰:「可付都統徒單習顯,仍益兵二千,擇良將副之。璋可經略山東。」於是,克寧出軍楚、泗之間,與宋將魏勝相拒于楚州之十八里口。魏勝取弊舟鑿其底,貫以大木,列植水中,別以船載巨石貫以鐵鎖,沉之水底,以塞十八里口及淮渡舟路。以步兵四萬人屯于淮渡南岸、運河之間。克寧使斜卯和尚選善游者沒水,系大繩植木上,數百人于岸上引繩曳一植木,皆拔出之,徹去沉船。進至淮口,宋兵來拒,隔水矢石俱發。斜卯和尚以竹編籬捍矢石,復拔去植木沉船,師遂入淮。與宋兵奪渡口,合戰數四,猛安長壽先行薄岸,水淺,先率勁卒數人涉水登岸,敗其津口兵五百人,餘眾皆濟。宋兵四百餘自清河口來,鎮國上將軍蒲察阿離合懣以步兵百人禦之。克寧自與扎也銀術可五騎先行六七里與戰,銀術可先登,奮擊敗之。宋大兵整陣來拒,克寧麾兵前戰,自旦至午,宋兵敗,逾運河為陣,餘眾數千皆走入營中。克寧使以火箭射其營舍,盡焚,逾河撤橋,與其大軍相會。隔水射之,宋兵不能為陣。猛安鈔兀以六十騎擊宋騎兵千餘,不利,少卻。克寧以猛安賽剌九十騎橫擊之,宋兵大敗。追至楚州,射殺魏勝,遂取楚州及淮陰縣。是役也,賽剌功居多。是時,宋屢遣使請和,仆散忠義、紇石烈志寧約以世為叔侄國,割還海、泗、唐、鄧四州。宋人尚遷延有請,及克寧取楚州,宋人乃大懼,一一如約。
兵罷,改大名尹,歷河間、東平尹,召為都點檢。十一年,從丞相志寧北伐,還師。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世宗置酒東宮,賜克寧金帶。明年,遷樞密副使,兼知大興府事,改太子太保,樞密副使如故。拜平章政事,封密國公。
克寧女嫁為沈王永成妃,得罪,克寧不悅,求致仕,不許,罷為東京留守。明年,上將復相剋寧,改南京留守,兼河南統軍使。遣使者諭之曰:「統軍使未嘗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過京師入見。」克寧至京師,復拜平章政事,授世襲不扎土河猛安兼親管謀克。
世宗欲以制書親授克寧,主者不知上意,及克寧已受制,上謂克寧曰:「此制朕欲親授與卿,誤授之於外也。」又曰:「朕欲盡徙卿宗族在山東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無以盡給之。」乃選其最親者徙之。十九年,拜右丞相,徙封譚國公。克寧辭曰:「臣無功,不明國家大事,更內外重任,當自愧。乞歸田裡,以盡餘年。」上曰:「朕念眾人之功無出卿右者,卿慎重得大臣體,毋復多讓。」克寧出朝,上使徒單懷忠諭之曰:「凡人醉時醒時處事不同,卿今日親賓慶會,可一飲,過今日可勿飲也。」克寧頓首謝曰:「陛下念臣及此,臣之福也。」
克寧為相,持正守大體,至于簿書期會,不屑屑然也。世宗嘗曰:「習顯在樞密,未嘗有過舉。」謂克寧曰:「宰相之職,進賢為上。」克寧謝曰:「臣愚幸得備位宰輔,但不能明於知人,以此為恨耳。」二十一年,左丞相守道為尚書令,克寧為左丞相,徙封定國公,懇求致仕。上曰:「汝立功立事,乃登相位,朝廷是賴,年雖及,未可去也。」後三日,與守道奏事,俱跪而請曰:「臣等齒發皆衰,幸陛下賜以餘年。」上曰:「上相坐而論道,不惟其官惟其人,豈可屢改易之邪?」頃之,克寧改樞密使,而難其代。復以守道為左丞相,虛尚書令位者數年,其重如此。未幾,以司徒兼樞密使。二十二年,詔賜今名。二十三年,克寧復以年老為請。上曰:「卿昔在政府,勤勞夙夜,除卿樞密使亦可以優逸矣。朕念舊臣無幾人,萬一邊隅有警,選將帥,授方略,山川險要,兵道軍謀,舍卿誰可與共者?勉為朕留!」克寧乃不敢復言。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皇太子守國,詔左丞相守道與克寧俱留中都輔太子。上謂克寧曰:「朕巡省之後,萬一有事,卿必躬親之,毋忽細微,圖難於其易可也。」二十五年,左丞相守道賜宴北部,詔克寧行左丞相事。
是時,世宗自上京還,次天平山清暑,皇太子薨于京師,諸王妃主入宮弔哭,奴婢從入者多,頗喧雜不嚴。克寧遣出之,身護宮門,嚴飭殿廷宮門禁衛如法,然後聽宗室外戚入臨,從者有數。謂東宮官屬曰:「主上巡幸,未還宮闕,太子不幸至于大故,汝等此時能以死報國乎?吾亦不敢愛吾生也。」辭色俱厲,聞者肅然敬憚。章宗時為金源郡王,哀毀過甚,克寧諫曰:「哭泣,常禮也。郡王身居塚嗣,豈以常禮而忘宗社之重乎?」召太子侍讀完顏匡曰:「爾侍太子日久,親臣也。郡王哀毀過甚,爾當固諫。謹視郡王,勿去左右。」世宗在天平山,皇太子訃至,哀慟者屢矣。聞克寧嚴飭宮衛,謹護皇孫,嘉其忠誠而愈重之。
九月,世宗還京師。十一月,克寧表請立金源郡王為皇太孫,以系天下之望。其略曰:「今宣孝皇太子陵寢已畢,東宮虛位,此社稷安危之事,陛下明聖超越前古,寧不察此。事貴果斷,不可緩也。緩之則起覬覦之心,來讒佞之言。讒佞之言起,雖欲無疑得乎?茲事深可畏、大可慎,而不畏不慎,豈惟儲位久虛,而骨肉之禍,自此始矣。臣愚不避危身之罪,伏願亟立嫡孫金源郡王為皇太孫,以釋天下之惑,塞覬覦之端,絶構禍之萌,則宗廟獲安,臣民蒙福。臣備位宰相,不敢不盡言,惟陛下裁察。」逾月,有詔起複皇孫金源郡王判大興尹,封原王。世宗諸子中趙王永中最長,其母張玄征女,玄征子汝弼為尚書左丞。二十六年,世宗出汝弼為廣寧尹。於是,左丞相守道致仕,遂以克寧為太尉,兼左丞相,原王為右丞相,因使克寧輔導之。原王為丞相方四日,世宗問之曰:「汝治事幾日矣?」對曰:「四日。」「京尹與省事同乎?」對曰:「不同。」上笑曰:「京尹浩穰,尚書省總大體,所以不同也。」數日,復謂原王曰:「宮中有四方地圖,汝可觀之,知遠近厄塞也。」世宗與宰相論錢幣,上曰:「中外皆患錢少,今京師積錢止五百萬貫,除屯兵路分其他郡縣錢可運至京師。」克寧曰:「郡縣錢盡入京師,民間錢益少矣。若起運其半,其半變折輕賫,庶幾錢貨流布也。」上嘉納之。章宗雖封原王,為丞相,克寧猶以未正太孫之位,屢請于世宗,世宗嘆曰:「克寧,社稷之臣也。」十一月戊午,宰相入見于香閣,既退,原王已出,克寧率宰臣屏左右奏立太孫,世宗許之。庚申,詔立原王右丞相為皇太孫。
明日,徒單公弼尚息國公主納幣,賜六品以上宴于慶和殿。上謂諸王大臣曰:「太尉忠實明達,漢之周勃也。」稱嘆再三。克寧進酒,上舉觴為之酹。有詔給太尉假三日。明年正月,復求解機務。上曰:「卿遽求去邪?豈朕用卿有未盡乎?或因喜怒用刑賞乎?其他宰相未有能如卿者,宜勉留以輔朕。卿若思念鄉土,可以一往,不必謝政事。三月一日朕之生辰,卿不必到,從容至暑月還京師相見。」四月,克寧還朝,入見上。上問曰:「卿往鄉中,百姓皆安業否?」克寧曰:「生業頗安,然初起移至彼,未能滋殖耳。」未幾,以丞相監修國史。上問史事,奏曰:「臣聞古者人君不觀史,願陛下勿觀。」上曰:「朕豈欲觀此?深知史事不詳,故問之耳。」初,瀘溝河決久不能塞,加封安平侯,久之,水復故道。上曰:「鬼神雖不可窺測,即獲感應如此。」克寧奏曰:「神之所佑者正也,人事乖,則弗享矣。報應之來皆由人事。」上曰:「卿言是也。」世宗頗信神仙浮圖之事,故克寧及之。宋前主殂,宋主遣使進遺留物,上怪其禮物薄。克寧曰:「此非常貢,責之近於好利。」上曰:「卿言是也。」乃以其玉器五事、玻璃器大小二十事及茶器刀劍等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