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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自昔大奸巨孽,投閒散地,惟覘朝廷意向,以圖進用之機。元祐間,章惇、呂惠卿皆在貶所。自呂大防用楊畏為御史,初意不過信用私人,牢護局面,不知小人得志,搖唇鼓吻,一時正人旋被斥逐,繼而章惇復柄用,雖大防亦不能安其身于朝廷之上。今右轄久虛,奸臣垂涎有日矣。聞之道路,饋遺不止於鞭靴,脈絡潛通於禁近,正陛下明察事機之時。若公論不明,正人引去,則遲回展轉,鈞衡重寄,必歸於章惇等乃止。今日之天下,乃祖宗艱難積累之天下,豈堪此輩再壞耶?」
又諫游幸疏曰:
天下有道,人主以憂勤而忘逸樂;天下無道,人主以逸樂而忘憂勤。自昔國家乂安,四夷賓服,享國日久,侈心漸生,若漢武帝之單于震懾,而有千門萬戶之觀,唐明皇之北邊無事,而有驪山溫泉之幸。至于隋之煬帝,陳之後主,危亡日迫,遊觀無度,不足效也。堯、舜、禹、湯、文、武之競業祗懼,終始憂勤,《無逸》言:「游畋則不敢,日昃則不暇食。曷嘗借祈禳之說,以事遊觀之逸。比年以來,以幸為利,以玩為常,未免有輕視世故、眇忽天下之心。單于未嘗震懾,而有武帝多欲之費耗;北邊未嘗無事,而有明皇宴安之鴆毒。
陛下春秋尚少,貽謀垂憲之機,悉在陛下,作而不法,後嗣何觀?自十數年間,創龍翔,創集慶,創西太一,而又示之以游幸,導之以禱祠,蠱之以虛誕不經之說。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積久慣熟,牢不可破,誰得而正之?且西太一之役,佞者進曰:「太一所臨分野則為福,近歲自吳移蜀。」信如祈禳之說,西北坤維按堵可也。今五六十州,安全者不能十數,敗降者相繼,福何在邪?武帝祠太一于長安,至晚年以虛耗受禍,而後悔方士之繆。雖其悔之弗早,猶愈于終不知悔者也。
大凡人主不能無過,脫有過言過行,宰執、侍從當言之,給舍、台諫當言之,縉紳士大夫當言之,皆所以納君于當道者也。今陛下未為不知道,未為不受人言,宰執以下希寵而不言,與夫言之而不力,皆非所以愛陛下也。其心豈以此為當而不必言哉?直以陛下為不足以望堯、舜、禹、湯、文、武之主,而以漢武、明皇待陛下也。
以材署昭慶軍節度掌書記,由學官試館職。咸淳三年,拜監察御史,論內降恩澤曰:
治天下之要,莫先於謹命令,謹命令之要,莫先於窒內批。命令,帝王之樞機,必經中書參試,門下封駁,然後付尚書省施行,凡不由三省施行者,名曰「斜封墨敕」,不足效也。臣睹陛下自郊祀慶成以來,恩數綢繆,指揮煩數,今日內批,明日內批,邸報之間,以內批行者居其半,竊為陛下惜之。
出納朕命載于《書》,出納王命詠于《詩》,不專言出而必言納者,蓋以命令系朝廷之大,不能皆中乎理,於是有出而復有納焉。祖宗時,禁中處分軍國事付外者謂之內批,如取太原、下江南,韓琦袖以進呈,英宗悚然避坐,此豈非謹內批之原哉?臣日夜念此,以為官爵陛下之官爵,三省陛下之三省,所謂同奉聖旨,則是三省之出命,即出陛下之命也,豈必內批而後為恩?緣情起事,以義制欲,某事當行,某事當息,具有條貫,何不自三省行之,其有未穆于公論者,許令執奏,顧不韙歟。
元祐間,三省言李用和等改官移鎮恩例,今高氏、朱氏,皆舉故事,皇太后曰:「外家恩澤,方欲除損,又可增長乎?」治平初,欲加曹佾使相,皇太后再三不許;又有聖旨,令皇后本家分析親的骨肉聞奏,亦與推恩,司馬光力諫,以為皇太后既損抑外親,則後族亦恐未宜褒進。乃今前之恩數未竟,後之恩數已乘。宰執懼有所專而不敢奏,給舍、台諫懼有所忤而不敢言,更如此者數年,將何以為國?故政事由中書則治,不由中書則亂,天下事當與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私也。
四年,改正字,言:「正學不明則義理日微,異端不息則鼓惑轉熾。臣非不知犯顏逆耳,臣子所難,實以君德世道,重有關係,不容不懇惻開陳。疏上逾日,未蒙付外。孟軻有云:‘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臣忝職諫省,義當盡言,今既不得其言,若更貪慕恩榮,不思引去,不惟有負朝廷設官之意,其于孟軻明訓,實亦有慊。」
會丁父憂去位,服除,授集英殿修撰,沿海制置、知慶元府事。建濟民莊,以濟士民之急,資貢士春官之費,備郡庠耆老緩急之需。又請建慈湖書院。八年,召還,拜刑部侍郎。九年,改朝奉郎,試吏部尚書,兼工部尚書,兼中書舍人,兼修玉牒,兼侍讀。上疏請給王十朋祠堂田土。十年,丁母憂。明年,江上潰師,丞相陳宜中起複黻為端明殿學士,不起,及賈似道,韓震死,宜中謀擁二王由溫州入海,以兵逆黻共政,將遜相位,於是黻托宗祀于母弟成伯,遂起,及羅浮,以疾卒。
初,陳宜中夢人告之曰:「今年天災流行,人死且半,服大黃者生。」繼而疫癘大作,服者果得不死,及黻病,宜中令服之,終莫能救。其配林氏舉家蹈海。未幾,海上事亦瓦解矣。黻有《蒙川集》十捲行于世。
王居安,字資道,黃岩人。始名居敬,字簡卿,避祧廟嫌易之。始能言,讀《孝經》,有從旁指曰:「曉此乎?」即答曰:「夫子教人孝耳。」劉孝韙七月八日過其家塾,見居安異凡兒,使賦八夕詩,援筆成之,有思致。孝韙驚拊其背曰:「子異日名位必過我。」入太學,淳熙十四年舉進士,授徽州推官,連遭內外艱,柄國者以居安十年不調,將徑授職事官,居安自請試民事,乃授江東提刑司干官。使者王厚之厲鋒氣,人莫敢嬰,居安遇事有不可,平面力爭不少屈。
入為國子正、太學博士。入對,首言:「人主當以知人安民為要,人未易知,必擇宰輔侍從之賢,使引其類;民未易安,必求愷悌循良之吏,以布其澤。」次言:「火政不修,罪在京尹,軍律不明,罪在殿、步兩司,罪鈞異罰固不可,安有薄罰一步帥而二人置弗問乎?」遷校書郎。居安乞召試,言:「祖宗時惟進士第一不試,蘇軾以高科負重名,英宗欲授館職,韓琦猶執不從。」執政謂居安曰:「朝廷于節度尚不較,況館職乎?」居安因言:「節鉞之重,文非位極,武非勛高,胡可妄得。丞相言不較,過矣。」時蘇師旦命且下,故居安言及之。改司農丞。御史迎意論劾,主管仙都觀。
踰年,起知興化軍。既至,條奏便民事,乞行經界。且言:「蕃舶多得香犀象翠,崇侈俗,泄銅鏹,有損無益,宜遏絶禁止。」皆要務也。通商賈以損米價,誅劇盜以去民害。召為秘書丞。轉對,言:「置宣司,不聞進取之良規;遣小使,寂無確許之實報。但當嚴飭守備,益兵據險以待之,此廟算之上也。」李壁嘗語人曰:「比年論疆事無若王秘丞之明白者。」
遷著作郎兼國史實錄院檢討編修官,兼權考功郎官。誅韓侂冑,居安實贊其決。翼日,擢右司諫。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