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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204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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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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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時朝廷以邊事為憂,史嵩之帥江西,力主和議。甫奏曰:「臣與嵩之居同裡,未嘗相知,而嵩之父彌忠,則與臣有故。嵩之易於主和,彌忠每戒其輕易。今朝廷甘心用父子異心之人,臣謂不特嵩之之易於主和,抑朝廷亦未免易於用人也。」疏入,不報。遂乞歸,不允。授起居郎兼中書舍人。未幾,擢嵩之刑部尚書,復奏疏云:「臣于嵩之本無仇怨,但國事所繫,誼難緘默。」嵩之誥命,終不與書行,乃出甫知江州。王遂抗疏力爭,帝曰:「本以授其兄袁肅,報行誤耳。」令遂勉甫無它志。翼日,乃與肅江州。而殿中侍御史徐清叟復論甫守富沙日臓六十萬,湯巾等又爭之,清叟亦悔。未幾,改知婺州,不拜。

喜熙元年,遷中書舍人。入見,陳心源之說,帝問邊事,甫奏:「當以上流為急,議和恐誤事。」時清叟與甫並召,而清叟未至。甫奏:「台諫風聞言事,初亦何心。今人物眇然,有如清叟宜在朝廷,辭避實惟臣故,乞趣其赴闕。」又奏備邊四事,曰:固江陵,堰瓦梁,與流民復業。嵩之移京湖沿江制置使、知鄂州,甫奏曰:「嵩之輕脫難信。去年嵩之在淮西,楫由淮西而來,北軍踵之。今又並湖南付之,臣恐其復以誤淮西者誤湖南。」疏留中不行。翼日,權吏部侍郎。引疾至八疏,賜告一月,遂歸。從臣復合奏留之,尋命兼修玉牒官兼國子祭酒,皆辭不拜。改知嘉興府,知婺州,皆辭不拜。


  

遷兵部侍郎,入見,奏:「江潮暴湧,旱魃為虐,楮幣蝕其心腹,大敵剝其四支,危亡之禍,近在旦夕,乞秉一德,塞邪徑。」兼給事中。岳珂以知兵財召,甫奏珂總餉二十年,焚林竭澤,珂竟從外補。遷吏部侍郎兼國子祭酒,日召諸生叩其問學理義講習之益。時邊遽日至,甫條十事,至為詳明。權兵部尚書,暫兼吏部尚書,卒,贈通奉大夫,謚正肅。有《孝說》、《孟子解》、《後省封駁》、《信安志》、《江東荒政錄》、《防拓錄》、《樂事錄》及文集行世。

甫少服父馴,謂學者當師聖人,以自得為貴。又從楊簡問學,自謂「吾觀草木之發生,聽禽鳥之和鳴,與我心契,其樂無涯」雲。

劉黻,字聲伯,樂清人。早有令聞,讀書雁蕩山中僧寺。年三十四,以淳祐十年試入太學,儕輩已翕然稱之。時丁大全方為台屬,劾奏丞相董槐,迫逐去國,將奪其位。黻率同捨生伏闕上書,大概言朝廷進退大臣,須當以禮。書上,忤執政,送南安軍安置,歸別其母解氏。解氏曰:「為臣死忠,以直被貶,分也。速行!」黻至南安,盡取濂、洛諸子之書,摘其精切之語,輯成書十捲,名曰《濂洛論語》。及大全貶,黻還太學。未幾,侍御史陳垓誣劾程公許,右正言蔡滎誣劾黃之純,二公罷出,六館相顧失色,黻又率諸生上書言:

黻等蒙被教養,視國家休戚利害若己痛養。朝廷進一君子,台諫發一公論,則彈冠相慶,喜溢肺膺。至若君子鬱而不獲用,公論沮而不克伸,則憂憤忡結,寢食俱廢。臣聞扶植宗社在君子,扶植君子在公論。陛下在位幾三十年,端平間公正萃朝,忠讜接武,天下翕然曰:「此小元祐也。」淳祐初,大奸屏跡,善類在位,天下又翕然曰:「此又一端平也。」奈何年來培養保護之初心,不能不為之轉移。

祖宗建置台諫,本以伸君子而折小人,昌公論而杜私說。乃今老饕自肆,奸種相仍,以諂諛承風旨,以傾險設機阱,以淟涊盜官爵。陛下非不識拔群賢,彼則忍于空君子之黨;陛下非不容受直言,彼則勇于倒公議之戈。不知陛下何負此輩,而彼乃負陛下至此耶?

當陛下詔起匯髦之秋,而公許起自家食,正君子覘之,以為進退之機。乃今坐席未溫,彈章已上,一公許去,若未害也,臣恐草野諸賢,見幾深遁,而君子之脈自此絶矣。比年朋邪記焰,緘默成風,奏事者不過襲陳言、應故事而已。幸而之純兩疏,差強人意。乃今軟媚者全身,鯁直者去國,一之純去,若未害也,臣恐道路以目,欲言輒沮,而公論之脈自此絶矣。

況今天下可言之事不為少,可攻之惡不為不多。術窮桑、孔,浸有逼上之嫌;勢挾金、張,濫處牧民之職。以乳臭騃子而躐登從橐,以光范私人而累典輔藩。錢神通靈于旁蹊,公器反類于互市。天下皆知之,豈陛下獨不知之。正惟為陛下紀綱者知為身謀,不為陛下謀。陛下明燭事幾,詎可墮此輩矇蔽術中,何忍以祖宗三百年風憲之司,而壞於一二小人之手耶?臣汝騰,陛下之劉向也,則以忠鯁斥;臣子才、臣棟、臣伯玉,陛下之汲黯也,則以切直罷。遂使淳祐諸君子日消月磨,至今幾為之一空。彼誠何心哉?

高宗紹興二十年之詔,有謂「台諫風憲之地,年來用人非據,與大臣為友黨,濟其喜怒,甚非耳目之寄。」臣竊觀近事,不獨台諫為大臣友黨,內簡相傳,風旨相諭,且甘為鷹犬而聽其指嗾焉。宰相所不樂者,外若示以優容,而陰實頤指台諫以去之;台諫所彈擊者,外若不相為謀,而陰實奉承宰相以行之。方公許之召也,天下皆知獨斷于宸衷,及公許之來也,天下亦知嘗得罪于時宰,豈料陛下之恩終不足恃,宰相之嗔竟不可逃耶?


  
陛下萬機之暇,試以公許、之純與垓、滎等熟思而靜評之,其言論孰正孰邪,孰忠孰佞,雖中智以下之主,猶知判別是非,況以陛下明聖而顧不察此?近見公許奏疏,嘗告陛下揭至公以示天下;垓則以秘密之說惑上聽,公許嘗告陛下以寵賂日章,官邪無警,欲塞幸門,絶曲徑;垓則縱俠客以兜攬關節,持闊扁以脅取舉狀,開賂門以簸弄按章。至若之純之告陛下,力伸邪正之辯,明斥媚相之非,謇謇諤諤,流出肺肝;滎身居言責,聞其風聲,自當愧死,尚敢妄肆萋菲,略無人心乎?

且陛下擢用台諫,若臣磊卿、臣咨夔、臣應起、臣漢弼、臣凱、臣燧,光明俊偉,卓為天下稱首,然甫入而遽遷,或一鳴而輒斥,獨垓、滎輩貪饕頑忍,久污要津,根據而不拔,劉向所謂「用賢轉石,去佞拔山」者,乃今見之,可不畏哉?矧今國嗣未正,事會方殷,民生膏血,朘削殆盡,所賴以祈天命,系人心,惟君子與公論一脈耳。小人以不恤之心,為無忌憚之事,其意不過欲爵位日穹,權勢日盛,以富貴遣子孫耳,豈暇為國家計哉。

自昔天下之患,莫大於舉朝無公論,空國無君子。我朝本無大失德于天下,而乃有宣、靖之禍,夫豈無其故哉?始則邪正交攻,更出迭入,中則朋邪翼偽,陰陷潛詆,終則倒置是非,變亂黑白,不至于黨禍不止。向使劉安世、陳瓘諸賢尚無恙,楊畏、張商英、周秩輩不久據台綱,其禍豈至此烈。古語云:「前車覆,後車戒。」今朝廷善類無幾,心懷奸險者,則以文藻飾佞舌;志在依違者,則以首鼠持圓機。宗社大計,孰肯明目張膽為陛下伸一喙者,則其勢必終於空國無君子,舉朝無公論。無君子,無公論,脫有緩急,彼一二憸人者,陛下獨可倚仗之乎?

若垓之罪,又浮于滎,雖兩觀之誅,四裔之投,猶為輕典,陛下留之一日,則長一日之禍,異時雖借尚方劍以礪其首,尚何救于國事之萬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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